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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
而那廂李循原本舊傷未愈,又被李佑鞭打失血過多,身體已是強弩之末,沈虞扶著他兩人踉踉蹌蹌地一直往前跑,李循剛從袖中放出一支穿雲箭,突然就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箭羽離弦破空之聲。
她忙轉過頭去,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李循撲倒在了地上。
李循扶著胸口的箭,嘴角吐出一口血。
「快走……別管我……」
死士撲上來與他纏鬥在一起,兩人互相掐著自己脖子,李循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沈虞當然不會丟下李循獨自一個人跑,她被李循胸口的箭和噴湧出的鮮血嚇壞了,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努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只聽「咚」的一聲,死士腦袋一震,甩了甩腦袋,手中的勁道果然鬆軟了下來。
沈虞緊攥著手中信匣,牙一咬,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又是「咚」的一聲砸下去,緊接著如同失心瘋一般瘋狂地砸著死士的後腦。
直到信匣砸的七零八落,她撿起一塊尖利的殘木扎進死士的後心,死士身體劇烈抖動了兩下,便如同死屍一般沒了動靜。
大約是殺了幾個人的緣故,這次沈虞鎮定了許多,用衣袖摸了一把臉上的血,將地上的李循扶起來。
李循竟然還想去撿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沾滿血的信件,沈虞一把握住他的手繞在自己的脖間,「還管這些做什麼,快走!」
李循低頭看了沈虞一眼,眸光微動。
沈虞自然沒看到。
她身材本就嬌小,只到李循的胸口,李循比她高處一個頭還要多,身上又受了傷失血過多,漸漸昏迷過去,而沈虞體質單弱,撐不了一時半會兒便體力不支,雙眼昏花,呼吸困難。
她根本就扶不動他!
走到一處坡地,腳冷不丁嗑在石頭上撞了一下,霎時天旋地轉,兩人一道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
「殿下……殿下!」
沈虞猛然從夢中驚醒,驚出一身冷汗。
窗外溫暖的陽光射入簾中,灑在她的臉上,耀得人眼幾乎睜不開。
沈虞怔怔地抬起頭,抬目四望,眼前竟是一間陌生的房間。
簡樸乾淨的桌椅,沒有華麗紋飾的棉簾,粗糙不平的地面,而她自己則躺在一張水泥砌成的迎窗大炕上,窗外是一處不甚寬敞的天井,裡面搭著藤架,栽種了各類的蔬菜和草類植物。
隱約有人在院中晃動,聽到動靜,棉簾一動,走進來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老婦人。
婦人上下看了沈虞幾眼,慈祥地笑道:「娘子大好了,你別怕,老婦是山中人家,這是我兒媳的房間,你和你的夫君受傷倒在了山坡下,被我出去採藥時看見,是我兒和兒媳將你和你夫君一道背回來……」
老婦人還沒說完,沈虞忙問:「大娘,我的……我的夫君在哪兒?」
「就在我兒房間裡躺著呢……哎娘子,你身上的傷才上完藥呢!」
沈虞跳下炕要老婦人帶她去看李循,老婦人將她引到對面的房間。
李循面色蒼白躺在炕上,雙目緊緊地闔在一起,垂下長長的睫毛,他換了一身粗布衣裳,之前的衣服沾滿了血漬,團在一旁的條凳上。
沈虞掀開被子,看向他的胸口,胸口的箭果然已經拔出,纏繞上了紗布。
沈虞在他耳旁輕喚了兩聲,發現他仍處於昏迷當中,她焦灼地看向老婦人,「大娘……」
「別擔心,幸好心口那一箭射偏沒傷到要害,我兒幫他上了藥,這會子許是還沒緩過來呢。」
老婦人走到一邊給沈虞倒了一盞茶水遞過去,「娘子,喝口茶水潤潤喉吧。」
沈虞接過溫熱的茶水,心頭仿佛有暖流涌過,「多謝大娘。」
老太太姓張,如她所說是這雲台山中的一戶藥農,丈夫去世的早,平日裡和兒子兒媳相依為命,每日早晨一家三口都會出去採藥,到中午的時候兒子和兒媳再趕著驢車到城鎮裡去賣自家曬的草藥,晚間方歸。
今日若不是張大娘的兒子發現了倒在山坡下的沈虞和李循,只怕兩人凶多吉少。
沈虞怕嚇到老人家,就藉口自己和夫君是外出遊玩遇到山匪,和家中奴僕失散,老太太唏噓了兩句,出去端來一盆熱水,外出摘藥去了。
外面的太陽太大,她便脫鞋上去將帘子落下一些,而後絞乾帕子,給李循沾滿血漬處擦淨,又給他腿間的傷患處又上了一次藥。
胸口和後背被李佑鞭子抽得皮肉翻飛深可見骨,新傷疊著舊傷,便是剛上的藥沒一會兒膿血又浸透了紗布與衣衫。
……
李循聽到有人在他耳旁小聲地哭,這哭聲很熟悉,他慢慢睜開眼,沈虞穿了件桃紅色的小襖坐在他面前,頭髮在身後編成一根粗粗的辮子,正垂著目在流淚,滾燙淚水落在他的手背上。
指尖顫了顫,李循試著開口,聲音沙啞溫柔。
「好好兒的,怎麼哭了?」
沈虞聽到這聲音才知道他是醒了,頓時將頭垂得更低,用帕子胡亂抹了抹眼角的淚,「我……我沒哭。」將他扶到大迎枕上。
「沒哭怎麼不敢抬頭看我,嗯?哭成小花貓了?」
什麼時候了他還有閒心開玩笑?沈虞抬起水波瀲灩的杏眸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啞著嗓子道:「殿下若真的喜歡我,就不要再讓我為你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