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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周讓夫婦兩人對視了一眼。
春山院。
沈虞在屋裡收拾包裹。
再有三日便是沈逸的忌日,去年的時候因為嫁給了李循,她只能在大慈恩寺中為哥哥燒些紙錢,不能去雲台為他親自上一炷香,掃一掃墓。
如今她身在杭州,倒是方便許多,杭州與江州一衣帶水,來回的路程也只要一天,她準備明日一早就動身離開,這次要在興國寺住上幾日再回來。
「表姐我好想你!」
周綰音進來就撲進了她的懷裡,像只貓兒似的蹭來蹭去,「表姐,你要去雲台嗎?我可不可以陪你一起去?」
小姑娘抬著頭,眼巴巴地瞧著她。
沈虞笑了笑,捏了捏她小巧的瓊鼻,「這次就不帶你去了,下次若有機會,表姐帶你去江州好生逛一逛,好不好?」
「唉,好吧。」
知道沈虞是想大表兄單獨相處,周綰音也沒有再強求,不過好些時日沒見著表姐,她可是存了一肚子的話想和姐姐分享。
桐廬風景秀麗,山清水秀,一路上也發生了許多趣事,她盡撿著好玩的有趣兒的說給她聽,見到姐姐終於展開笑顏,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阿槿進來給兩人續了茶水,周綰音小口飲著潤喉,看著沈虞低垂的眉眼,心念微轉,湊過去問道:「表姐,這幾日太子……他沒有再過來嗎?」
沈虞將最後一條軟煙羅襖裙疊好放入了包袱里,淡淡道:「沒有,他也不會再來了。」
*
船在京杭大運河上漂了三日,再有一日就要到達嘉興。
傍晚,夜幕降臨,烏金搖搖欲墜,天邊絢麗的雲霞鋪滿了大半個天際。
可海上的風卻如刀子一般呼呼地直往臉上掉,幾乎要人睜不開眼,哪裡還有心情去欣賞勞什子的海上美景。
陳風裹著身上的棉衣在甲板外走來走去,一臉焦灼和擔憂。
自從離開杭州之後,主子這幾日天天都是將自己關在船艙里酒不離手借酒消愁,本來他傷勢就沒恢復好,還這般折騰不愛惜自己,身體不垮掉才怪!
轉了半天,突然聽到船艙中傳來一聲酒壺碎裂的動靜,忙過去敲了敲船艙的門,「主子,主子?」
「沒酒了。」船艙中傳來一道沙啞疲憊的男聲。
陳風推門進去,果不其然是滿地狼藉,地上到處都是喝空的青瓷酒壺,空氣中也浮動著辛辣濃烈的酒味兒,李循就斜靠在案几上,懷裡還抱著一個空酒壺,雙目中滿是熬夜之後的紅血絲,正沉默地盯著舷窗外蒼茫的夜色發呆。
「殿下,不能再喝了,」陳風從懷裡拿出一個藥壺來,耐心勸道:「您身上的傷口還完全痊癒,這樣不吃不喝,只是酗酒,根本就是在糟踐自己的身子啊!」
李循冷冷道:「你是主子孤是主子?孤吃什么喝什麼你都要管?出去。」
陳風噤聲,猶豫好半會兒,又吞吞吐吐道:「殿下,屬下上船前收到暗衛的消息,說太子妃去了雲台山,您若是實在放不下,不如……不如就……」
「閉嘴。」
李循突然暴怒,手中的酒壺「噼里啪啦」摔在地上,「趕緊滾出去!」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屬下這就滾。」
陳風嘆了口氣,灰溜溜地出去,剛走到門口,又聽身後李循聲音沙啞地叫住他:「等等。」
他只得趕緊停下來聽主子吩咐。
李循猛灌了自己一口酒,才問:「什麼時候的事。」
「啊、啊?」
陳風拙笨地抓耳撓腮,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愈急他愈想不出來,李循臉一沉,五指抓在身側的一隻酒壺上緊緊併攏,額頭青筋暴起,眼看又要發怒,陳風急中生智,忙道:「三天前!」
「拿酒來。」
李循收回了手,神情空洞。
陳風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出去叫人去將酒兌水後再送過來。
李循喝得五味不分,天昏地暗,早已經嘗不出口中的酒水是什麼味道,只是一味的往口中灌著。
他了無意趣,自暴自棄,將自己一個人悶在船艙中整整三天三夜,身上的傷口再痛,與心上那道撕裂的傷口比起來都微不足道的。
夜色愈發深沉,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幾艘船隻穿梭其中。
艙內,艙外的喧囂聲和夜風呼號嗚咽聲漸漸遠去,李循頭痛欲裂地倒在地上,手中的酒壺咕嚕嚕從懷裡滾出來,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沉沉睡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整個身體仿佛置身雲端一般輕飄飄地,一雙柔軟的手忽然捧住他發燙的臉,急聲輕呼,「殿下,殿下,你別嚇我,你醒醒……」
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他的臉上,李循抬手摸了摸,怔忪片刻。
船艙外。
清晨海上瀰漫著一層淡淡的海霧,嘉興碼頭的輪廓就在這海霧中若隱若現。
陳風昨夜一晚幾乎沒睡,這會兒正坐在甲板上一籌莫展。
他也愁啊,好好的太子殿下出去一趟回來就變成了酒鬼,還在槍林彈雨里走了一遭弄得滿身都是傷,回去皇上還不得將他打死了事?
身後艙門忽然「砰」一聲被人從裡頭推開,陳風一愣,忙起身走過去,卻見自家主子仿佛疾風一般從裡頭大步走了出來,逕自往一旁的桅杆處行去。
桅杆旁有隻接著從桅杆上滴下露水的木桶,李循將水桶拎起來舉到頭頂,從頭到腳給自己兜頭倒了一桶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