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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你也吃。」
他吃完了恢復了些力氣,接過碗作勢要餵她。
沈虞心亂如麻,哪裡還吃得下去。
李循便也不吃。
沈虞不想被他喂,只好自己喝了一碗。
一時飯畢,採薇伺候他服過藥,沈虞就有些疲倦,郭九在外面幫阿槿糊窗,她逕自拿了一卷書窩在坐榻上犯困。
待阿槿糊完窗進來的時候,她已經趴在小榻上睡著了。
阿槿過去給她掖了掖被角,採薇過去給同樣睡熟的李循打下帳子。
兩人吹滅了燈,並肩走出來,採薇小聲問:「阿槿,你說,這次姑娘會不會心軟答應了太子殿下?」
「你覺著呢?」
「我覺著姑娘有些心軟了,」採薇嘆道:「誰能想到呢,我第一次見太子,可真是嚇壞了,他看上去可真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光是在他身旁站著,都覺著心肝打顫。「
「但是只要到了姑娘面前,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那目光溫柔的都好像能滴出水來,若是我日後的夫婿也能這般待我,不去看旁的女子一眼,那我這輩子也就知足了。」
「那是因為你只看見了他對姑娘的好,不知他從前對姑娘多苛待。」
阿槿冷淡道:「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姑娘她心裡有數。」
兩人的聲音漸漸聽不見。
屋裡,李循睜開雙眼。
他揭開錦被,強忍著喉嚨中的癢意扶著床慢慢走到狹小的坐榻旁,將榻上熟睡的沈虞輕手輕腳地抱去拔步床上。
他的懷抱結實、溫暖,雖然受了重傷,卻還是能輕輕鬆鬆地將她嬌小的身子籠在其中。
白霜一般的月光射入帳中,灑落在她白皙精緻的小臉上,他俯身在她額頭蜻蜓點水一吻,而後將她攬在懷中,疲倦睡去。
燒退了,勤擦藥,身上的傷口也很快結了痂,不過四五日李循的神色便紅潤了許多,只是上的傷口總是掙開,時不時的都要淌幾次血,幾乎是每日沈虞都要給他換一床褥子。
他一直在流血,沈虞沒說過要趕他走,李循也心照不宣地不提此事。
燒退後陳風都會偷偷翻牆過去看一回李循,與他匯報近日事務,這時沈虞便想要退出來,李循攔下她,輕聲說:「沒什麼大事,耳房和罩房冷,你在屋裡只管坐便是。」
沈虞「嗯」了一聲,卻還是不想聽,提裙走了出去。
她沒看見,背後的李循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
慢慢地堆積,變成絕望。
又幾日,這日午後,天光晴好,午後暖洋洋的日光落在臥房正中的六折翹金屏風上,透過薄薄的屏紗,隱約可見屋裡的坐榻上,眉目清雋的男子閉目靠在榻背上休息,神情安靜而和緩。
沈虞從外面走進來,看到這一幕。
她將剛煎好的藥遞過去,李循聽見動靜醒來,輕握住她的手腕,將藥碗端過來,眼睛看著她將藥喝光。
日光落在兩人的身上,像是籠了一層淡黃色光暈,窗外秋風拂過,竹影簌簌,空氣中都浮動著靜謐與繾綣。
李循看到她額上有濕意,從懷中拿出帕子,想為她拭汗。
沈虞往後退了退,「不必了。」
她看了一眼李循,坐下來,慢慢道:「我觀殿下的身體,已經好多了,擇日不如撞日,等會兒就隨陳風他們離開吧。」
李循手中的帕子掉落在腿上。
半響,他強撐起一抹笑意,「可是,孤身上的傷口還有些沒癒合……」
「殿下如果不將我端來的藥倒在窗外,不將身上的傷口故意掙開,」沈虞淡淡道:「身上的傷會好的更快。」
她面上的神情是那樣的雲淡風輕、不以為意,仿佛這半個月的繾綣溫存只是他的一場夢,夢醒來她的溫柔轉瞬即逝,連片刻亦不願再為他停留。
「都是,在哄我嗎?」他開口,語氣艱澀。
沈虞沉默片刻,「殿下喜歡的溫柔與體貼,我都可以給殿下,但殿下心裡很明白,那只是一場夢,我從來不屬於殿下,夢醒了,殿下也該離開了。」
如夢初醒。
倘若這真的是一場夢,那他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李循怔怔地看著沈虞,午後的陽光是那樣的溫暖乾燥,可他的心卻是冷冰冰沉甸甸的,四肢百骸皆已涼透。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糾纏的人,當初和沈婼斷,他可以斷的乾脆利落,再見形同陌路人,將她關進無相寺之後,更是至今都未曾見過。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會如此死纏爛打,踩碎驕傲,縱使將自己卑微到了塵埃里,也換不來所愛之人的回心轉意。
只是因為,那個人不是她罷了。
不是沒有想過要將她一輩子囚禁在自己身邊,可是那樣他真的便得償所願了嗎?
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反會將她與自己越推越遠,連朋友都做不得。
即便是強行留在自己的身邊,那也不過是金籠里的畫眉鳥,錦衣玉食,生亦何歡,死亦何趣。
他痴痴地望著她,暖溶的日光灑在她瓷白的臉上,連低垂的長睫都是那般的動人。
他開口,柔聲說,「可以,再抱一抱你嗎。」
不待沈虞回答,他就突然抬手,將她擁入懷中。
將頭埋在她馨香的頸間,像從前無數次那般耳鬢廝磨,溫存繾綣,心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幾乎要將他吞噬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