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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因為這些都是他曾經作過的孽。
他可以說他有苦衷,可是憑什麼沈虞就要聽他的這些苦衷呢?
她一直都說不怪他,那是因為她心軟、善良,可這不代表她不能怪不會怪他。
他從前所做的那些混帳事,每一件,如今想來都令他後悔羞愧的無顏再面對於她。
他竟還口口聲聲地質問她,為何不肯再原諒他。
他慢慢鬆開沈虞,望著她,那雙平素銳利黑黢的鳳眸一點點地灰敗下來,黯淡無光。
原來這便是絕望的滋味。
良久良久,他忽然苦笑一聲,嘶啞著嗓子道:「對不起,虞兒。」
「對不起,是我……是我一直在強求你。」
……
……
李循走了,離開的很突然。
在周府的這幾日,他每日都會與周家人和沈虞一道用膳,白天教習周澄,晚間時去沈虞屋中處理政務,是以這日傍晚他沒來,一家人都頗有些吃驚。
周澄已經去了書院裡,飯桌間安靜了不少,還是周綰音小聲問:「表姐,蘇將軍呢,他今日怎麼沒來?」
沈虞低頭看著碗裡的白米飯,劃了劃。
「嗯,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第80章 「你就知道欺負我……」……
周綰音暗自吃了一驚, 抬頭去看爹娘。
周讓與周夫人同樣也是滿面驚詫。
從前總覺著那位貴人心思捉摸不透,身居高位,薄情寡義,喜怒無常, 並非良配。
先前他打了聲招呼就強行住進周府, 周讓夫婦還食不下咽了好幾回, 就擔心這位貴人胡來, 強迫沈虞,霸王硬上弓。
可觀他在周府住的這幾日來, 除了每晚會到沈虞的房中坐到深夜外,竟一直保持著禮數,即便是進人家姑娘家的閨房, 也只是隔著一扇屏風,坐在房門口非禮勿視。
白天也極少去騷擾沈虞,多半不是在處理公務,便是教習周澄,給夫妻兩人整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非太子殿下是真心悔悟,想要與自家外甥女從頭開始?
可不管怎麼說, 這樁婚事周讓還是不贊成的,太子在這裡多住一日,周讓的心就愈憂慮幾分, 生怕沈虞沉不住氣, 應了太子。
嫁入天家, 縱然光耀門楣,富貴榮華,可宮門一入似海, 前朝如衛後那般的顏色亦有色衰愛弛的一日,誰又能保證太子日後不會喜新厭舊,見異思遷?
更何況,太子這般英明神武又相貌英俊的男人,想要嫁入東宮的女人如過江之鯽,權勢於他而言重於性命,彼時他能為了圍剿趙王拋棄沈虞,就極有可能再拋棄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希望沈虞和太子回去。
即使是一輩子嫁個平凡人,只要平安順遂,無災無難,他便十分滿意了。
好在如今看來,沈虞尚且能沉心靜氣。
「走便走了,偌大的杭州城還能容不下他那尊大佛不成?」
周讓給沈虞夾了一隻珍珠團,淡淡地將此事在一家人面前揭過去,「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他能想清楚最好,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日後家中都不許再提他。」
用完晚膳後,周讓留下了沈虞,和顏悅色道:「小魚,前些時日淮安去了南屏山剿匪,不幸身邊人出了奸細,裡應外合,泄露了行軍路線,他受了傷,你可想去看看他?」
頓了頓,又說道:「不想去也沒事,我已讓你舅母給杭州府廨送去了一支老山參,他身上受了些輕傷,想必沒過多久便能痊癒了。」
沈虞微怔,「他是……被身邊人出賣,才受傷的麼?」
周讓說:「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
沈虞垂下烏濃的睫毛,掩去眸中複雜的情緒。
周讓未曾注意,只捋著美髯,長長一嘆,「南屏山的匪患也有五六年了,咱們蘇杭二州的富庶物豐,風調雨順,朝廷這幾年卻總忙著打仗,調走了折衝府的府兵,杭州府廨的那些皂吏就更不用說了,一個賽一個的不中用,反倒幫著那些山匪打自家人,害的淮安也受了傷……」
月明星稀,正房的門「嘎吱」一聲開開又被關上,驚起枝椏上的烏鵲無數。
春山院中,一見沈虞回來,周綰音立時撲了上去抱住她,歪著小腦袋道:「表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面色不太好?」
「表姐沒事。」
沈虞微微笑了笑,摸摸綰音的小腦袋,兩人一齊坐下,她說:「這麼晚了來尋表姐什麼事,說罷。」
周綰音耳根微紅,「沒什麼事呀,就想和表姐隨便聊聊。」
沈虞還能不知這丫頭的脾性,瞥她一眼,「知道你想打聽誰,放心吧,他這次應當是真的走了,不會回來了。」
周綰音聞言才算是松下一口氣,撫著胸口心有餘悸道:「乖乖,這位貴人在咱家待一日,我這心上就多忐忑一日,所幸他今個兒是走了,但願往後也不要再回來。」
沈虞飲了口茶,又款款放下,神情靜默。
微弱的燭光映在她的臉上,愈發襯得她烏髮雪膚,顏如舜華,饒是周綰音見慣了她這般容色,也禁不住痴愣一回。
這幾年不見,她覺著表姐變了多了,雖然穩重沉靜了不少,卻再也不似從前那般鮮活明媚了。
難道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
她既羨慕沈虞,又同情沈虞,太子殿下雖然做了許多錯事,但是他那樣的優秀的男人世間少有,如果表姐依舊忘不掉、放不下,她其實心中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