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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這四年裡,她又做成了什麼事呢。
靜靜地出了一會兒神,她的手懷裡摸了摸,摸出一個灰撲撲的簫穗子來,還帶著她身上的溫熱的餘溫。
沈虞擱在臉上輕輕摩挲著,喃喃地喚了一聲:「哥哥……」
「哥哥……」
「逸哥哥……」
可惜不會再有人應和她。
她閉上眼睛,將臉埋在雙腿之間,心裡不舒服,身體也不舒服,這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小腹愈發的墜痛,她乾脆站起來,在屋裡轉了轉。
經過那扇博古架時,她猶豫了片刻,將上頭的那隻雕花木匣取下來。
該怎麼還回去,這是一個問題。
匣子沒有鎖扣,她輕輕一抬,匣子掀開,昨日夜裡見過的那支金絲蝶翼步搖在燭光下散發著流光溢彩的光暈,美得絢麗奪目,巧奪天工。
她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準備將它放回去。
匣中的錦緞下隱隱露出一角余白。
沈虞將錦緞抽出,匣子底部壓了兩張疊的平整的紙條。
裡面寫了什麼?她微微蹙眉,將其中一枚撿起來用手指緩緩展開——
願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鐵劃銀鉤筆勢奇駿的十七個字,如終南山上的險峰峻岭般峻峭。
是他的筆跡。
沈虞又打開另一張,這張稍厚一些,畫得是一張她的小像,只是她上下掃了兩眼,杏眼圓瞪,兩道細彎的柳眉都緊緊地擰在一起。
只見那張紙條上用細細的筆勾勒了一個身姿裊娜腰肢纖細的女子,可是這女子沒臉——臉用筆畫成了一個圓圓的殼子狀,上面小小的腦袋,下面指甲長的尾巴……
「李循!!」
竟然罵她是王八!
沈虞一氣之下扔了手中的紙條進匣子裡。
本來她還有些傷感,被李循這麼一戲弄頓時傷感之意煙消雲散,這一夜夢裡到處都爬滿了某種行動緩慢背著一隻大殼子踽踽獨行的小東西。
早上起來採薇給她梳妝,從梳妝奩中特意給她取了一支赤金掐絲梅花簪斜斜地簪在髮髻上,另取來玫瑰露與雪肌膏要給她上妝。
沈虞推了推,「在家裡不興這個,換支素淨些的就成。」
採薇笑道:「今日夫人說有客人上門,叫奴婢給您好生打扮一番呢。」
客人 ?
難道是本家的其他叔伯姨娘?
沈虞一時還真想不起周氏一族中除了舅舅和舅母還有哪些親戚是從前親近的。
少頃周夫人也打扮妥帖,周澄今日一早便去書院了,周讓去了府衙,便只余了周夫人、周綰音與沈虞一道用早膳。
飯間周夫人揮退了左右,給沈虞夾了塊兒肉丸過去,問起她的月事來,「……小肚子可還疼?我今兒一早就托你許嬤嬤去藥鋪給你買燕窩去了,咱也不能光吃藥,是藥三分毒,日後每日一碗燕窩,你身子羸弱,吃這個剛好滋補……」
「那怎麼能成?」
沈虞一聽忙拒絕,這燕窩素來貴重,舅舅家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每日一碗燕窩要花多少銀子?
「我不愛吃燕窩,吃了要發暈的,舅母,我吃那藥方子就很好,是以前在王府時宮裡的太醫為我開的,只是我不愛吃藥,不常喝才會如此。」她耐心解釋。
不愛吃,那說明,從前是常吃?
周夫人愣了愣。
靖安侯府——不,現在應當是成國公府了,公府雖是世家貴族,可家業多半都被成國公沈繼給敗光了,小姑周氏又素來不是個疼女兒的,怎麼可能給沈虞吃燕窩?
難道是……
「娘……娘,你在想什麼?」周綰音的話打斷了周夫人的思緒。
周夫人回過神來,「沒什麼,」也給女兒夾了只肉丸,「你跟著你表姐沾光,娘也給你買了幾斤,你和你表姐先吃上些時日,管不管用再另說。」
沈虞說不過周夫人,只得作罷,只是她這心裡總是覺著不去。
舅舅和舅母待她太好了,就如同親生一般,反倒令她心中忐忑不安。
用過早膳,周夫人聽說許嬤嬤買了燕窩回來,趕緊過去清點。
膳房中,許嬤嬤指揮著小廝來來回回將搬著大木箱子。
她走過去將箱子揭開,裡面整整齊齊地碼著數十個小匣子,將那匣子打開,她又是愣了一下。
這匣子裡頭裝著的可不是燕窩,而是泛著淡淡鮮紅色的血燕!
「這是哪來的?」
周夫人一驚,趕緊招呼了許嬤嬤過來。
許嬤嬤嘆了口氣,「不瞞夫人,剛到藥鋪門口,外頭有人叫馬車擋了路,出去一看,發現馬車裡竟塞滿了這些箱子,箱子裡還全都是上好的血燕。」
「可是藥鋪的夥計搬錯了?」
「不曾,奴婢進去問過一回,鋪子裡和外頭都沒人應。」
這倒是稀奇,天上掉燕窩?
周夫人凝神思索片刻,對仍在搬運的小廝說道:「全都搬出去。」
更為稀奇的是,剛搬回去沒多少時辰的血燕不到一刻鐘又被抬了回來,這次還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膳房的角落,若不是膳房的媽媽進來燒水,都差點以為青天白日的鬧鬼了。
許嬤嬤過來請示周夫人,「夫人,您看這……是要再搬回去?」
周夫人揉著眉心,深嘆口氣,「搬回去,你當還能搬回去嗎?放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