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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永州與潁州一衣帶水,只要攻下永州,潁州城頃刻之間便能收入朝廷囊中。
而李循率三十萬大軍動身前往嶺南對戰高綸,留宋廷在永州籌劃。
畢竟與潁州城相比,顯然是高綸對朝廷的威脅更大,一城一州只是死物,高綸此人卻老謀深算與朝廷作對多年,只要他還活著一日,渡善教就一日不可能瓦解,因此寧可不要潁州城,李循也勢必要取高綸性命。
如果不是當初高綸對李佑的猜忌,或許他早早便在沈虞與李佑大婚之前就回到潁州城阻止這場婚事,只可惜當初他只想置身之外,如今陳州布防圖丟失,牽一髮而動全身,失了先利之後便只能處於被動的位置。
高綸最終是不敵李循的三十萬兵馬,在嶺南的贛水江畔兵敗自盡。
與此同時宋廷攻入潁州城,李佑火燒含章宮,殺陳乾,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含章宮成為一片廢墟,宋廷只找到了身形年紀與李佑極為相似的一具焦屍。
宋廷唏噓不已,厚葬了陳乾屍體,並為其向朝廷請封。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
北山望去白雲里,一場秋雨一場寒。
在風中透出一絲清爽涼意之際,李循率領了餘下的二十萬將士,大軍浩浩蕩蕩地回了撫州。
…………………………
將軍府門口疾停下一匹毛光油亮,英俊神武的黑馬,馬蹄與馬身上儘是沿途泥淖中黑臭的污泥,一位身著鎧甲的將軍自馬上肅穆而下,逕自便往府中而去。
「哎,蘇將軍?將軍回來了?」
來人寬肩窄腰,身材頎長健壯,縱然鬢髮散亂,身上猶帶著一路風塵之氣,卻氣質冷肅矜貴得不似尋常人,侍衛靠近後身上先是打了個寒顫,而後細細端詳,方才認出眼前這似乎黑了不少的人正是三個月前與宋將軍一道離開撫州前往陳州前線的蘇將軍。
只是如今怎麼只有蘇將軍一人回來了?
侍衛剛要出口詢問,那廂李循已踏入府內,一把揭了系帶將頭上的兜鍪扔進了侍衛手中,步調極快,轉眼就過了垂花門,走遠了侍衛才聽見他撂下的那句話是什麼。
「去將郭知州叫過來。」
「是,是將軍!」侍衛在身後大聲喊道。
李循過了垂花門,急匆匆地往二門後院的方向行去。
近鄉情更怯,興許是太久沒有見她,此刻明知她近在咫尺,一門之隔,他心中反而生了躊躇膽怯之意,不敢再往前。
怕她並非如他般那樣強烈地想要見她、思念她。
怕她對他依舊冷淡,三言兩語將他打發走,更怕……
「蘇將軍,您可算是回來啦!」
正思忖著,廊檐下來了一端茶的粉衣小婢,正是枝霜。
枝霜仔細辨認片刻,雀躍地下了廊廡道:「將軍一路風塵僕僕,想必累極了,奴婢這就去替將軍備下熱湯熱茶,將軍先稍候片刻!」
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
李循叫住她,「那位沈姑娘呢,她可在?」
枝霜一聽這話,不由心虛地垂下了腦袋,聲如蚊訥,「回,回將軍,沈姑娘她,她已於三日前離開了撫州。」
枝頭的一朵粉瓣在肅殺的秋風摧折下悄然而落,天邊的烏雲又悄悄地堆聚了起來,似乎在醞釀著新的一場秋雨。
一時庭中寂靜無聲,枝霜忍不住抬頭瞧了李循一眼。
李循垂目看著庭階下那片飄然而落的粉瓣,恍惚一刻,嘴角勾起一抹不知算不算苦澀的笑。
早就知道她不會等他,自他離開之後,一直給她寫信,可她從未回過一次。
因為她等的人,從來都不是他。
李循說道:「我知道了,你去準備吧。」
他舉步走向了沈虞住的那間院子,再抬頭時面上神情淡淡,又恢復了素日那副雲淡風輕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神情。
枝霜以為他會生氣懊惱,沒想到李循很平靜,仿佛已經預料到沈虞會走一般。
他走進院中坐了一會兒,詢問了枝霜三個月間沈虞身體恢復的情況,末了去了府衙,面見撫州知州、知府,商議戰後事宜去了。
*
杭州。
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蘇杭地臨沿海,北靠京杭大運河,往來商賈如雲,富庶非常,更是自古文人墨客最愛揮灑筆墨之所。
此刻長街之上,熙熙攘攘的鬧市中,人來人往,一個少年身著淺藍色的寬大直裰,頭上戴著四角方巾,腰間配著一塊玉佩和素色的香囊,是大周典型的士子裝扮。
少年一行提著寬肥的袍角,清秀稚氣的臉上神采飛揚,一行又不住地晃著一邊頭戴冪籬的纖弱女子,嘰嘰喳喳像只小麻雀般。
「姐姐姐姐你走快些,表姐愛吃糕餅和小零食,咱們去買那個,那家店裡的窩絲糖最香脆可口!」
冪籬下的女子一把拉住弟弟,壓低聲音無奈道:「你小聲些,生怕旁人不知你要買什麼嗎?過了年眼見就十三了,怎的還這麼沉不住氣,沒得要表姐見了笑話。」
少年哼哼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這麼多年沒見過表姐了,我這不是高興嘛。姐姐就知道說我。」
說完一把掙開少女的手,擠著人群跑到遠處的攤位買糖去了。
少女輕嘆了口氣,「這孩子。」
兩人購置完物什回家的時候,正看見母親周夫人從院子裡含笑出來,細心叮囑貼身的老嬤嬤去膳房將剛買的新鮮雞魚給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