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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宋廷心裡嘆了口氣,只得放了手。
算他識相。阿槿冷著臉便走,轉身時猝不及防被人在後頸上砍了一記掌刀,頓時整個人都軟倒了下來。
宋廷接住阿槿,將她打橫抱去了給她安排好的院子。
「讓你聽話你不聽。」
他看著懷中昏迷的少女,輕輕哼道。
*
屋內,昏黃的燭火「噼啪」一聲爆開,復歸於平靜。
夏日的夜風緩緩地撫過案几上的蟠花燭台,青煙裊裊盤旋而上,徐徐地消散在空中。
窗外蟲鳴聲充滿了寂靜的庭院,就像從前那般一樣,有時他回去的有些晚,她躺在薰籠或小榻上等他,明明已是困得睜不開眼,待他將她嬌小的身子抱起來,她溫馴地伏在他的懷裡睜開眼睛揉著,像貓兒般乖巧,他輕輕吻她……
李循靜靜地看著昏睡中的沈虞。
過往的點滴走馬觀花般在腦海中閃現,那般深刻而清晰。
在她離開之後的一年間,他時常會在夜深無人而寂靜的深夜中想起兩人曾經的過往,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奇怪的是每一件卻都被他記在心間。
曾經以為永遠地失去了她,如今失而復得,他怎麼可能再放開她。
不會,絕不會,這一次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祖……祖父……」
唇瓣輕輕分開,吐出兩個並不甚清晰的字節。
李循放下手中的濕帕子,俯過身去聽,「虞兒,你說什麼?」
「祖父……逸哥哥……別走,別丟下我……」
沈逸。
李循眸子黯了黯。
那張蒼白的小臉痛苦地皺成了一團,眼角有淚水划過,「不要拋下我,不要這樣對我……」
「逸哥哥,逸哥哥,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再怪我了……」
他的字是則翊,他在沈家的名字喚沈逸。
同音不同字,從前他以為是她在喚他,每次念到這個名字,她總是會變得柔情眷戀萬千,杏眸中淚光點點。
而他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像個傻子一般偷偷愉悅快懷,以為她滿心滿眼對他皆是依戀愛意。
卻不曾想過,那個讓她依戀濡慕的男子根本就不是他。
他以為她愛她至深,可是如今仔細想想,她甚至根本就不曾對他說過「愛」之一字。
一切皆是他的以為。
他明明該恨她的欺騙,可是這個可憐的女孩兒,年幼時除了祖父沈崇從未得到過旁人的偏愛,甚至連生命中那一絲的溫暖都如同曇花一現般的消失不見……
他最終還是伸出手,用溫暖的大手包裹中那綿軟無骨沁涼如水的小手。
夜涼如水,明月灑落一地的白霜。
窗外竹葉瑟瑟,滿室微光蕩漾。
天明時,沈虞緩緩睜開沉重的雙眼。
手指動了動,隱約察覺到身旁有人,那人握著她的手。
眼波流轉,落在俯在她的手邊熟睡的男人,她略微有些驚訝。
他不是走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她剛動了動身子,李循就醒了,看見她終於清醒過來,眸中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又垂下眸子掩飾住,再開口時,語氣已轉淡。
「醒了?」
「這是哪兒?」沈虞覺著似乎這不是當初和阿槿住的客舍,眼睛轉了轉,警惕道:「阿槿呢?」
「這裡是宣威將軍府,你昨天夜裡發燒,阿槿來找我幫忙。」
李循喚了個婢女進來,將在小火爐上溫的湯藥端進來,示意她喝下去。
沈虞對他說的話表示懷疑,阿槿會來找他幫忙?
她不想再和李循有過多糾纏,只是發燒而已,燒退了人就沒事了,她蹙眉推開李循伸來的手,揭開錦被欲下床去。
大約是起的太急,腳剛剛踩在地上腦中便一片暈眩。
她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你怎麼就不知道聽話,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李循眼中閃過一絲慍怒,低聲斥她。
「我的燒已經退了。」沈虞皺眉,同樣不高興。
李循不由分說將她抱回榻上,「乖乖吃藥,別折騰自己了,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嗎?別……別讓孤為你擔心。」
擔心?沈虞就略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她昨天說那樣的話傷他,他難道不應該生氣麼,怎麼今日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這可不像他的脾氣。如今,她倒是愈發看不懂他了。
「你別多想,」李循有些不大自然地道:「你好歹也跟了孤這麼久,孤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病死。」
病死?!
「真是難為殿下費心了,我哪裡就能病死了呢!」
沈虞給他一句話氣得夠嗆,譏諷道:「若殿下能答應放我離開,我的病只會好得更快。」
「你……」
李循被她噎了一下, 「你不必故意激怒孤,孤也絕不會糾纏你,你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養好病後你是去是留,孤不會說半個不字。」
「當真?」
「當真。」
如此,沈虞倒鬆了口氣。
不過,什麼叫「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她怎麼覺著李循是話裡有話?
還沒等她問出來,李循就打斷了她的思緒,「昨夜陳州一戰,教中一名姓崔的大夫沒來得及逃走被我軍捉住,他親口承認潁州的那個李衡,確實是個贗品,三年前高綸將他帶回渡善教,由他根據高綸的記憶對遴選的贗品們進行易容,不過後來高綸又帶回一人,那人容貌酷似真正的李衡,甚至都不需要他來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