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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從今往後,他將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殿下,不,不是這樣的。」
陳風慌忙搖頭,笨拙地想要解釋。
自從他跟著李循以來,雖也同旁人一般攝於李循的威嚴,但心裡卻十分明白,太子殿下從來都是個賞罰分明之人,如那趙王與趙王世子,心腹皆視作螻蟻奴僕,可在李循眼中,卻是將他們視作親人心腹。
其實李循也並不是要陳風的安慰和解釋,他表面平靜,卻已是喝了平生從未喝過的酒量,腦中混沌不清,否則以他平時孤傲的性子,絕對問不出這般的話來。
於是陳風再往前多走一步之時,他的身體便承受不住,轟然倒了下來。
……
次日清晨。
張知府像往常一般起了個大早,吩咐膳房將今日一大早採買的魚肉剁好燉湯,據說蘇將軍身邊剛剛尋回來的那位虞姑娘身體一向不大好,是個病美人,怕是得服用些滋補和精細的吃食,如此身子也能好得更快些。
安排好早膳,張知府換了一身滿是魚腥味兒的常服,慢悠悠地踱步去了隔壁院子尋李循和宋廷。
然而門一開,卻是傻了眼。
張知府看著空蕩蕩的院子,「人……人呢?」
掃地小廝從一邊跑過來,清脆地答道:「回稟大人,蘇將軍和宋將軍兩位將軍一大早天不亮人便走了!」
「可有說去了哪兒?」張知府忙問。
「這倒沒說。」
許是有什麼緊急的軍務不方便透露,只是,蘇將軍救回來的那位虞姑娘呢?她生了病,總不會也被帶走了吧?
這蘇將軍也真是的,小姑娘身子不好他跟人家大吵一架也就罷了,還為了趕急路不顧人家的身子,當真是半分不懂得憐香惜玉。
張知府又命自家夫人去了後宅女眷居住的地方,向婢女打聽了後方才知道——那位虞姑娘竟也是一大早就收拾了包裹行禮和貼身婢女離開了!
這、這,身子都還沒養好,怎麼的就走了?
張知府抱著剛出鍋的鮮香魚湯,非常遺憾地喝了一大口。
*
閒言少敘。
一晃十幾日過去,江南到了梅雨時節,一連數日天氣都不甚好,時常陰雨連綿。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土腥氣,夾道兩側的泥水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飛濺,路人見狀紛紛避讓,也不知行了多久,馬主人猛地一勒馬韁,馬聲嘶鳴,停在撫州府衙前面。
從馬上跳下來一個身著蓑衣頭戴斗笠的緹騎,急匆匆地就往裡頭走,門口的衛兵剛要阻攔,無意瞧見他蓑衣中露出的一角飛魚服,趕緊收回手打止住,延引著緹騎便往上房去。
「將軍,長安來信了。」
上房中,屋內燃著上好的松柏香,香霧從金猊中款款而出,又隨著窗外吹來的濕潤微風轉瞬消散。
案几上壓了數十份線報,每一份都做了批紅,李循自案牘中抬起頭來,接過陳風遞來的密信,切開火漆將信打開,一目十行,眉心愈鎖愈深。
朱行見李循神色凝重,上前一步問,「殿下,可是長安發生什麼要緊事了?」
李循搖頭,修長的食指敲在案幾的邊緣,沉吟道:「若孤沒記錯,明熙二十一年沈閣老得罪當時的首輔張敬,被貶出內閣任湖州知府,當時沈繼與張敬的長子不和,兩人在街頭大打出手,沈繼被張敬以權謀私下獄,是不是靜愍太子出面擺平的此事?」
朱行細思片刻,說道:「確有此事,不過靜愍太子素來寬厚,不僅幫過沈閣老,就連張敬當年也曾受過其恩惠,否則不會將此事不了了之。」
李循將密信遞過去,示意朱行自己的看。
朱行看完後亦是大吃一驚。
「蔣大人的意思……當初廬江郡王可能並沒有死,錦衣衛當年發現的屍身其實另有其人,廬江郡王極有可能是被沈閣老救走了?!」
如今廬江郡王當真未死,還隨高綸在江南叛亂,如此來說,沈家可是謀逆之罪啊!
朱行放下信,擔憂地看向李循。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此一來,縱然李循想保住沈家,也是難上加難。
李循沉聲道:「立刻寫信讓蔣通封鎖此事,不許任何人知道。」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包括陛下。」
「是。」朱行忙捻筆寫信。
從動身離開長安之前,李循就命蔣通一直暗中調查潁州李衡的真實身份。
沒想到查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殿下,還有一封顧大人的親筆信。」緹騎又從懷中抽出將另一封信遞上。
李循將信展開。
信上細數了他離開長安幾個月的境況,當初李循為了除掉渡善教,主動向仁興帝請纓「御駕親征」,仁興帝一開始怎麼也不肯答應,最終被李循權衡利弊加以說服。
不過太子親往戰場的前線到底不安全,若是被有心人得知,怕是不僅不會有對戰事有利,反而弄巧成拙,搭上自己的性命。
於是李循便藉口夜夢章敬皇后,去了皇陵為生母守陵,暗地裡卻喬裝身份領了心腹來到了撫州。
撫州是朝廷與渡善教作戰的前線,亦是朝廷抵禦反賊的最後一道關隘。
陳州地勢居高,有嵩江繞城護衛,易守難攻,也是原先的幾位主將久攻不下的原因之一。
為了減少最大的傷亡,強攻顯然不如智取,李循在渡善教中的眼線打探到,所謂的少主李衡實則與高綸的關係並不和睦,故而暗中調查「李衡」,弄清楚他的真實身份,總比兩眼一抹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