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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一剎之間,李循眸中閃過一絲驚恐,根本來不及思考任何事,本能使他飛快地將刀抽離,倒退數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明白原來自己早已輸了。

    在這場爭執中,他輸的徹徹底底,連一絲一毫的尊嚴都沒有剩下。

    沈虞瞥了一眼他手中顫抖的利刃,垂下眼帘,緩緩道:「殿下如今,還要殺我嗎?」

    甚至於說這些話時,從始至終,她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原來曾經的恩愛全都是一場騙局。

    原來她從不曾愛過他。

    為什麼,沈虞,為什麼連你也要騙我……

    你給了我希望,給了我從未體會過的溫柔與甜蜜,卻又硬生生的將它碾碎,掐滅,揉成齏粉,再踩上一腳。

    指尖狠狠地陷進肉里,心口有多痛,陷得便有多深,曾經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恨。

    喉間仿佛有什麼在翻湧,隱隱有血腥味兒瀰漫口腔。

    「咣當」一聲,眾人聞聲皆是心神一顫。

    卻是李循將手中的刀一掌劈成兩半擲於地。

    「沈虞,從今往後,你我一刀兩斷,再不復見,若有違此誓,當如此刀!」

    李循將腰間的那隻她親手繡的荷包大力扯下狠狠地砸向她,而後轉身摔簾離開。

    第57章 說好的一刀兩斷?……

    李循不知從腰間扯下個什麼東西, 用力地砸向她,正砸在沈虞的下巴上。

    被砸得有些疼,沈虞眉尖微蹙,下意識地閉上眼。

    一件物什掉落在她的掌心。

    她睜開眼, 低頭看去。

    是一隻荷包。

    沈虞看著手心, 良久良久, 她抬手將那隻荷包慢慢撿起。

    荷包已有些舊了, 上面的銀線不再泛著明亮的光澤,收口處也被磨洗得有些掉色, 似乎是常戴在身上的緣故。

    可那又如何呢,這隻荷包,當初也不是為了你所做, 是你非要奪走。

    太子殿下暴怒而走,宋廷一時也不知是不是該追過去還是勸說沈虞,左右為難。

    他看著沈虞嘆道:「虞……沈姑娘,你這又是何必,你可知當初太子殿下為了尋你,耗費了多少的心血?他一聽你可能落在渡善教的餘孽手中,每日幾乎是不眠不休, 只要聽說何處可能有你的蹤跡,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便是再遠也親自前去。」

    「宋某不知你曾經的心上人究竟是如何的好, 可是只要是人便會有所不同, 太子殿下是天橫貴胄, 他一身驕傲,為了姑娘盡數放下,可姑娘說的這些話……實在是……」太傷人!

    「實在是什麼?宋廷, 你又知道什麼你就在這裡亂說八道?你現在就滾,和你的太子殿下一起滾!」阿槿狠狠地剜了一眼宋廷,一腳踩在宋廷的腳背上。

    宋廷的臉瞬間扭曲起來,痛得差點要不顧形象的捂著自己的腳,可他從來不打女人,「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你這樣的女子,以後一定嫁不出去!」

    阿槿冷笑,翻了個白眼,「滾!」

    宋廷拂袖而去,待人都走了,阿槿才掩上門走上過來來,嘆一口氣道:「小魚,你……唉,你這又是何必?照他那身份和炮仗脾氣,若真將他逼急傷了你可怎麼辦?」

    沈虞垂著眼皮,身子還未完全恢復,又和李循大吵一架,面色十分憔悴。

    她將荷包對準窗外的陽光,光影流轉下,銀線上的光澤方才隱隱而現。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話音落,便抬手將它毫無留戀地扔出窗外,「從今往後,我和李循再無瓜葛。」

    了卻一樁心事,疲乏便如潮水一般湧來,沈虞托著頭縮進被窩裡打了個哈欠,「姐姐,我有些困了。」

    「好,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就在屋裡守著你。」

    沈虞睡下,長久的提心弔膽和擔憂終結,她做了個悠長而安靜的夢,一直睡到次日的清晨。

    沈虞這廂睡得安穩,李循就好不到哪裡去了。

    兩人這會兒都是借宿在祁州知府家中,李循將沈虞從袖娘手中救下之後才得知袖娘是奉了祁州知府的命令四處搜羅美人準備獻給宋廷和他,當即就拿出王命旗牌摘了祁州知府的烏紗帽,命錦衣衛押解入京,交由有司處置,另令一位政績更好的知縣暫領知府一職。

    新上任的知府姓張,為人頗謹言慎行,李循表面上是太皇太后母族中一個沒什麼名聲的紈絝子弟,手中卻握有仁興帝親賜的王命旗牌,顯然不是個好惹的人,故而兩人今日在知府府上大吵一架的事張知府也絲毫不敢問。

    深夜,月上中天,李循在房中喝得酩酊大醉。

    陳風擔憂李循的身體,自從一年前吐血之後,李循的身體便大不如從前,但他既不看太醫也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反而一心撲在朝堂之上,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一向強壯的他有時竟還三無不時的生病,這令陳風愈發的憂心不已。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房內忽然就沒了聲兒,陳風急忙推開門走進去,卻見李循只是安靜地跽坐在案幾前,手中抱著一隻喝空了的酒壺,背對著陳風。

    昏暗的燭火落在他消瘦的後背上,映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在淒清的月光下顯得無限寂寥。

    「陳風,」李循咽下一口苦澀的酒,喃喃道:」你說,孤是不是一個,特別不值得旁人喜愛的人。」

    凡他所愛,皆棄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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