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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今夜袖娘將舞姬們初次領出眠風樓,在陳風手底下狼狽吃癟,怒氣沖沖地出了知府的大門之後無意瞧見了牆上貼的懸賞令。

    畫像上的女子竟與面前的沈虞一模一樣!

    李循對裴佑下的是通緝令,但為了沈虞的安全,他並未暴露沈虞的真實身份,只是叫祁州知府拿著她的畫像四處張貼懸賞。

    價值一百金。

    一個一百金的姑娘,其重要性已是不言而喻,袖娘想到之前祁州知州對她說過的話,「裡頭那位蘇將軍性情冷酷沉默寡言,尤為不好伺候,你叫這些姑娘們仔細自己的皮……」

    喉嚨一痛,沈虞被袖娘扼住了纖細的脖頸抵在了車壁上。

    她死命的扒著袖娘的手腕,手腳並用,可呼吸還是被一點點地擠走。

    「放、放開我。」

    袖娘那張漂亮的臉上滿是猙獰, 「小丫頭,別怨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你放心,你死之後,你的心上人會惦記著你一輩子的!」

    她全神貫注在沈虞身上,一時竟未察覺馬車不知何事已漸漸停了下來。

    沈虞疼得流下了眼淚,她艱難地睜開眼,淚眼朦朧地看著地上的那張畫像。

    畫像上的女子畫得極像她,眉尾的那顆小痣為她整個人添了幾分難言的風情,栩栩如生,仿佛從畫上能走下人來一般,若有人見過這張畫像,必定能認出來是她。

    畫得這般像,一定是時常臨摹,才將她的容顏熟記於心。

    袖娘的手愈發用力。

    「唔……」

    沈虞的手慢慢脫力,從袖娘的手腕上垂了下來。

    眼看袖娘就要得逞,就在這時,脖頸間的那雙手卻突地一松,大片的空氣湧入沈虞的鼻腔,一把刀卻直直地插.進了袖娘的後心!

    袖娘瞳孔驟縮,低下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穿透她胸口的那把刀,轟然一聲倒在了地上。

    馬車外,一線明亮的月光從空隙射.入簾中,落在少女漲紅孱弱的臉上。

    這一刻,風也停了,只余空氣中暖風輕輕吹過幃簾的窸窣聲,和她起伏不定而急促的呼吸聲。

    沈虞渾身無力身子搖搖欲墜,恍惚中,似是有一雙乾燥溫暖的大手,顫抖著撫上她冰冷蒼白的臉。

    第55章 混蛋,你做什麼呢!

    沈虞做了好些的夢。

    各式各樣, 光怪陸離,全都是她令她痛苦而不愉快的經歷。

    母親的叱罵,父親的視而不見與冷漠,祖父過世, 和大哥分別, 東宮大婚之夜趙王世子那支差點要了她性命的箭矢……

    畫面一轉, 突然趙王世子的臉又變成了袖娘。

    那張美艷而猙獰的臉上淬著十分的惡毒, 拿著一根尖細的銀針朝她走過來,「你若是乖乖聽話, 我又怎麼捨得用針扎你?」

    沈虞驚慌失措,不停地往後退,後背抵到牆上, 終於逃無可逃,袖娘手中的細針一瞬間卻又變成了一把匕首,她將匕首狠狠的捅進沈虞的胸口,「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不要殺我,不要,不要, 不要!!」

    沈虞崩潰的從夢中驚醒,她剛掀開眼,竟看見沈逸坐在一旁溫柔而心疼地看著她, 他的目光和懷抱曾是她最貪戀的港灣和歸宿。

    沈虞頓時再也忍不住, 一頭扎進他的懷抱里, 委屈地大哭,「逸哥哥,他們都欺負我!他們都欺負我!」

    「對不起, 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哥哥」那雙大手輕輕地撫在她瘦弱的背脊上,從上往下,溫柔地安撫呵護,他的聲音帶了一點嘶啞和失而復得的珍重,語氣輕柔而和緩的落在她的耳邊,仿佛稍一用力懷中的人兒便會轉瞬即逝。

    沈虞的情緒才緩和了一些,聲音轉為低低的啜泣,身子卻還在不停地哆嗦。

    她深埋在沈逸的懷中,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松柏苦澀,手緊緊地抱著他結實的腰身不撒手,哭得含糊不清:「哥哥,不要再離開我了,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

    那個曾經帶給她狼狽而倉皇的生命光亮的男人,那個她傾心愛慕了許多年的男人,是她黑暗中唯一能握住的救命稻草,她緊緊地抱住他,只要她不想鬆手,他就永遠不會離開她,在他離開後的這三年裡,她以為自己可以裝得很堅強,可每一次的傷心難過、痛徹心扉,腦海中浮現出來都是他那張清風朗月般俊逸而溫和的臉。

    她真的做不到他說的那樣,她只想和小時候那樣賴在他的懷中,難過了就哭哭鼻子,聽他鼓勵自己,安慰自己,哄她開心,看她撒嬌賣痴亦甘之如飴……

    沈虞那一聲聲「哥哥」,李循只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靠近她的臉,情不自禁地喚她。

    「虞兒……」

    而後,李循便感覺到懷中的人兒身子猛地一顫。

    她鬆開環著他腰身的手,慢慢抬起頭,瞪大那雙水光盈盈的杏眸看著他,眸中的愛意、戀慕、悲傷、委屈,一瞬間如潮水般迅速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失望與失落。

    獨獨沒有驚喜與感激。

    李循不知怎的,心頭一沉。

    但還是柔聲問:「可是身上還難受,適才大夫給你扎針,弄疼你了?」

    沈虞低下頭去看,手腕上確實還扎著幾根針,她又四下望去,屋裡也並無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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