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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不,我不想知道,」沈虞搖頭,「淮安,我虧欠你的太多,你不要再對我這樣好了,我已經沒辦法去補償你了。」
「這些話,你已經對我說過很多遍了。」
謝淮安若無其事地拿起牙盤裡的小刀,給沈虞削了顆梨子,削完後他遞過去,溫聲道:「很甜,吃一口罷。」
沈虞沒接,她並不看他。
謝淮安不僅救了阿槿,也救了她,還冒險幫她隱瞞下了她仍活著的事實,這半年多的時間,只要有空,他就會過來守著她,等著她的身子一點點恢復過來,箭傷癒合,臉上慢慢也有些了血色,他仿佛比她還要開心。
她這個人矛盾的很,心狠的時候,比誰都狠,可心軟起來,卻又比誰都軟,她不想傷害謝淮安,是以每每與謝淮安相對,雖說算不上又多疏離,卻也是十分客氣,這是她的態度,她以為這樣時日一長,謝淮安會知難而退,可是……可是事情的發展好像並沒有她預料的那般順利。
但即便是再感激,她與謝淮安也絕不會有可能,她不想耽誤謝淮安,若是不喜歡,就該明明白白地說清楚。
更何況,她與阿槿隨時都有可能會離開洛陽,若是被謝淮安知道兩個人是要去到潁州,只怕根本都不會答應。
她的秘密,謝淮安還不知道。
謝淮安的手頓在空中,頓了許久。
最終,他苦笑了一聲,將梨子輕輕放回牙盤中。
沈虞不說話,他以為她是默認。
他以為,她是被李循傷透了心,才寧願死也不願再回到他的身邊。
當初趙王世子的那一箭正朝著沈虞的心口,那時她流了很多的血,謝淮安怕她受不住,想將她立刻帶回東宮。
可沈虞卻一邊疼得冒冷汗,一邊拉著他的衣袖說不要,連阿槿勸都不管用,十分固執地不肯挪動地方。
這可不小事,傷成這樣怎麼能夠不回去?方伯將三人帶到城外風陵渡,謝淮安隱約猜測到了她可能是想離開,但即便再想離開,現在也不是時候,帶沈虞回到李循身邊,宮中御醫那麼多,一定能夠保住沈虞的性命。
他希望她能活著。
沈虞就開始哭,她死死地拉著謝淮安的手,激動之下血流得更多了,方伯說這樣不是辦法,幸好他當初跟著崔神醫也學了一些醫術,在渡善教做眼線這幾年也沒落下過,還是先給沈虞止血要緊。
謝淮安是錦衣衛,隨身攜帶著金瘡藥,他抱著沈虞,在方伯的帶領下去了沈家在城郊的一處莊子裡,由方伯拔箭處理傷口,阿槿給沈虞擦身子換藥,三人一道合力,也算是沈虞命不該絕,趙王世子那一箭因離得太遠射歪,又因胸口包裹中紫玉簫的阻擋,並未傷及要害,這般簡陋的情況下,竟真叫他們將沈虞給鬼門關救了回來。
天明時謝淮安擔心李循和蔣通懷疑,便趁著沈虞昏睡趕回到了長安。
晚上時他才回來,沈虞已經醒了,但只能撐住一會兒,謝淮安告訴她,趙王世子不知是不是想刺激李循,他說他那一箭要了沈虞的性命,雖然尚未找到她的屍骨,但是蔣通撿到了沈虞遺失的那支紫玉簫,私下裡同他說,只怕沈良娣這次是凶多吉少了。
「太子似乎很生氣,發了大脾氣,差點要了……禁軍首領徐銘的性命。」
謝淮安說這些話,倒也不是想逼迫沈虞,徐銘沒有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先是叫趙王世子被反賊救走,在無相寺中又沒有及時的攔住趙王世子,差點要了沈虞的性命,就算是他為平定兩王之亂立下了大功,也不足以抵消這些過錯。
假如那天夜裡自己和方伯沒有及時趕到,或許沈虞和阿槿早已香消玉殞。
而謝淮安之所以說這些話給沈虞聽,只是隱約覺得沈虞在那位的心目中,好像並不由他想的那般微不足道。
他雖心悅沈虞,卻並不想她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來。
沈虞聽了這話微微蹙眉,片刻後虛弱道:「不會的,他只是被趙王世子激怒,一時氣惱罷了,不會真的要了徐銘的性命。」
「你便這般信任他?那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該怎麼辦?」謝淮安心裡不大是滋味,「他還在找你,一旦被他找到,你便是想離開也離開不了了。」
想離開也離開不了……沈虞的面色一白。
她仿佛想到了什麼,嘴唇輕輕顫抖著。
「你是因他受了重傷,以前他或許還有可能,但現在,只怕他不會願意再放你離開。」
謝淮安也是男人,同為男人,他能猜到李循的心思,出於愧疚,興許以前李循還沒有多喜歡沈虞,但此後,只怕他再也不會放手。
「不過,你若是想徹底斷了他的念想,或是讓他後悔一輩子,現在的法子還有一個。」
他輕輕吐出兩個字,「死遁。」
「我會替你和阿槿準備好說辭,後山有一處斷崖,斷崖下是陵江,陵江水流湍急,一旦有人掉下去,連屍首都不會找到,你若想明白了,我會替你辦好一切……」
……
謝淮安從屋裡走出來,眼中滿是失落。
他不明白,沈虞既然打定主意要離開李循,為何還這般苦苦的念著他。
就因為他來晚了一步,便永遠也及不上她心中的那個人嗎?
阿槿送走了謝淮安,走進屋裡時,沈虞正低頭看著牙盤中那枚已經削好的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