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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然而這些日子宮外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都在傳李循準備冊封的太子妃並不是如今的太孫妃沈虞,而是定國將軍的長女沈婼,傳著傳著這話就傳進了興慶宮裡,儘管她三令五申令行禁止不許再提此事,但捱不住人多嘴雜,這次竟然還被李循親耳給聽到了。

    翠眉轉頭一看,果然,李循面色陰沉,他負手立在假山前,那雙銳利的鳳眸冷冷地盯視著假山上的孔洞,冷喝道:「滾出來。」

    假山那頭的話就戛然而止。

    不一會兒,兩個眼生的宮婢就渾身顫抖,連滾帶爬的從假山後頭挪了出來,一見李循納頭便拜邊拜邊哭,「婢子們都是胡言亂語,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啊!」

    「口舌,私議,笞四十個板子。」

    頓了頓,又冷漠地添了句,「逐出興慶宮。」

    說罷沉著臉轉身而去。

    芳苑門是興慶宮後宮的必經之處,在那個被打板子,無異於在丹鳳門前被鞭笞示眾,兩個宮婢頓時想死的心都有,在後頭大哭著叫饒命。

    翠眉不敢停留,又腳步匆匆地跟上前去。

    「自個兒去宮正司領罰。」李循說道。

    翠眉愣了一下,忙應是。

    太孫……不,今日過後該是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處罰那兩個宮婢,是在為飛仙殿那位表態嗎?

    可既是如此,又為何放任流言不管呢,那位若是知道,心裡該多難過啊。

    翠眉沒敢再問。

    老實說,她也不知李循心中如何作想,既然這謠言早就在宮外頭傳了起來,且屢禁不止,那傳進興慶宮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而殿下明明早有耳聞,卻從未禁止,只是封鎖了興慶宮的裡頭的消息,眼見著是在瞞那位一人而已。

    難不成,殿下還真是想娶了那位將軍府的青梅竹馬做太子妃?

    是啊,兩個人是青梅竹馬,年少的情誼最是動人,想當初殿下陰差陽錯沒能娶成那女子,後來不光屢次維護她,在棲鳳閣門前,甚至還不惜駁了沈虞的面子,她都從未抱怨過一句殿下的不是。

    可自從太孫妃嫁過來,殿下就對她多有虧待,殿下就真的忍心要她由妻做妾,從此後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被她那個薄倖寡義的長姐壓下一頭嗎?

    想著,翠眉忍不住轉頭看向了李循。

    這個男人,而今是全天下尊貴的男人之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鐵血手腕平定二王之亂,整頓朝堂、排除異己、拔擢賢良、慧眼如炬,就連陛下都要仰仗敬重。

    即便日後陛下有了寵妃,生了新的小皇子,可等小皇子長大成人,他早就是地位穩固、擁躉甚眾的太子殿下,且看如今陛下對殿下的態度,依賴多於隔閡,因此不出意外,殿下就是未來的儲君,下一任帝王。

    然而也是這個男人,他心思深沉,城府甚深,任是誰也猜不透,有時候她覺著殿下已是很寵愛那位了,可過些日子他做的事又會叫她產生懷疑——或許殿下根本不愛太孫妃,只是貪圖她的美貌溫柔?

    年少的情誼,真比不過結髮夫妻危難時的相知相守?

    翠眉想問,可她不敢問,數次掠過李循俊美的側臉欲言又止,直到李循進了勤務殿,陳風送來一封從南地急送而來的密信。

    翠眉不敢多耽,奉上茶悄悄掩門退了下去。

    *

    沈虞從大明宮回了飛仙殿,拔釵換衣後匆匆換洗了幾下就窩到了小榻上閉眼休息。

    她躺了一會兒,青竹從外頭給她端進來翠眉剛剛遣人送過來的葡萄,那葡萄洗淨了上頭尚凝著一顆顆豆大的水珠,晶瑩剔透的仿佛翠綠珠子一般好看,又飄著一股淡淡的甜香。

    「殿下可回來了?」她端凝著桌上的那碟葡萄,想到兩人仿佛已有數日未見過了。

    「回來了,正在勤務殿呢,太子妃可要去探望太子殿下?」

    青竹將摘了一顆葡萄送到沈虞嘴邊,儘管如今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尚未舉行冊封禮,但大家皆已默認沈虞便是太子妃。

    沈虞咬了一口,笑道:「很甜。」

    她摩挲著手腕子上的王氏新賜的瑪瑙鐲,想到近些時日宮裡宮外的傳言,覺著自己是時候去見一見李循了。

    李循沒在勤務殿。

    「真不巧,陛下傳召,殿下剛剛出去,太……太子妃可要進去歇一歇等太孫回來?」翠眉問道。

    沈虞本想說不必了,勤務殿是李循處理軍政大事的書房,她進去萬一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怕是要惹得他不快。

    不過剛轉頭走了兩步,又頓住步子。

    回去之後萬一皇后又將她叫進宮去,只怕她又得數日不得見到李循了。

    想著就轉身往殿內走去。

    翠眉將她延請進殿中,奉茶上食。

    殿中金猊博山爐中焚著龍涎香,只是味道太過濃郁,沈虞有些聞不大慣,走到小軒窗旁將窗屜略微支了個口子,殿外清爽的空氣沖淡了隨著風吹進來,立刻吹走了大半殿內煩悶的氣息

    支好窗屜後,沈虞準備走到一邊的小榻上吃盞茶,就看見李循書案上好幾張紙被風嘩啦啦地吹了下來,散落在地上。

    她立刻踅回去又將窗關上,快步走到書案邊,蹲下去將被風吹落的紙箋悉數撿了起來。

    驀地,地上一副畫了男子畫像的畫卷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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