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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那日半夜裡她突然下紅,後來喝了鄭太醫的藥,雖好了許多,但之後鄭太醫又給她把了一次脈,私底下同李循說,這次發病畢竟還是傷了沈虞的身子,太孫妃本就身子孱弱,不易受孕,日後還是得喝藥精心調養,切不可大意才是。
李循思來想去,怕沈虞傷心多想,故而決定暫且將這事不告訴她。
雖說是不易受孕,可近來一段時間也最好不要行房,否則光是生產一關便難過。
李循還不至於為了要孩子去傷她的身子,況如今他已是皇太孫,孩子不孩子的,於他也只是錦上添花的點綴而已。
故而這一個月來,兩人只是同塌而眠,他在前朝忙得焦頭爛額,夜裡躺在她的身邊,懷裡抱著她,兩人說上一回兒話、不拘什麼要緊事,哪怕只是些東宮的瑣碎事務,心裡也會熨帖寬慰上許多。
自從搬進興慶宮,沈虞發現張嬤嬤並未曾跟來,問過翠眉,翠眉只不以為意地說張嬤嬤回家養老去了,沈虞卻總覺哪裡不對勁兒。
先前張嬤嬤在家中含飴弄孫,過得也是好好兒的,忽然就生了要回來的心思,如今這才過去幾個月,這怎麼又收拾包袱打道回府了?到底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不至於這般的朝令夕改。
夜裡她同李循提起此事,李循沉默了片刻,方才揉著她的小腹說道:「不久前生了疾病,過世了。」
沈虞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會忽然就過世了?」
在李循身邊這麼久,她知道張嬤嬤於他而言的重要性,這個伺候了他十一年的嬤嬤,對他來說的重要性不亞於他那早逝的母妃,否則當初翠屏那般欺上瞞下,做出忤逆之事,按照他的性子,也不會只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只將翠屏打發出去了事。
甚至當張嬤嬤回王府之後,依舊以禮相待,尊敬備至。
如今張嬤嬤突然過世,怪不得這段時日他夢裡常被夢魘驚醒,她竟也一點未曾覺察出來。
他總是這樣,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肯說……
沈虞猶豫了一下,抬手環住了他結實有力的腰身。
她輕輕地說:「殿下,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李循原本如同被油煎熬了數日的心突然便安靜了下來。
因為知道身邊還有人在珍視愛護他,所以心裡的難過會好受許多。
他默然片刻,緊緊地回抱住她道:「趙王的人以翠屏為要挾要她做眼線來監視我和父王……」
「我沒想到背叛我的那個人會是她,其實……我並未想將她處死,可她自覺對不住我,當日夜裡便在獄中自盡了。」
沈虞一驚,繼而心中微微一嘆。
趙王真的是知道怎麼才能傷害到他,這些時日他表面上雖沒說什麼,但心裡一定難過極了吧。
其實身居高位,也不見得就是件好事,譬如李循,如今他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孫,但若說他這一生尚有什麼歡欣之事……
愛別離,求不得,只怕,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
隔日沈虞叫青竹送了些弔唁的表禮和銀子送去了張嬤嬤老家裡,終歸是伺候過李循的老人,她並未因翠屏之事遷怒她。
李循知道了,也只是淡淡地叫人又添了一百兩銀子。
張嬤嬤的身後事是他派陳風去料理的,只道張嬤嬤是在府裡頭發了舊疾暴斃了。
李循本也有些懷疑沈虞食用的寒涼之物來自張嬤嬤,後來在張嬤嬤房中也的確發現了一瓶尚未開封的紅花。
他後背一陣冷汗,幸好當初他叫青竹倒掉了張嬤嬤送來的補品,否則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如今趙王剛剛沒一絲反抗地出了長安,若是一味追究此事,怕是要讓東宮落下個骨肉相殘、心狠手辣的名聲,是以他只能隱忍不發,說是皇太孫,卻也不能毫無顧忌的懲處想懲處的人。
不過對於想要賞賜的人,倒是容易。
周讓擔任杭州知州後政績很是不錯,李循便私下叮囑了顧晏清,給沈虞的舅舅周讓又升任杭州知府,顧晏清買一送一,乾脆幫沈虞她那不爭氣的父親也在戶部謀了個閒職,宮裡的六局一司也從來不敢給沈虞這個落魄的靖安侯之女臉色看,尚服局的尚儀還三五不時地就往興慶宮跑,光是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就置辦了好幾箱籠。
這個月朝內朝外的局勢也是風雲變幻。
京中不知何時竟起了流言,說當年靜愍太子的巫蠱之案、孝仁太子得舊疾不治而亡,全都是因為有人在從中作梗。
至於那作梗之人是誰,就差指著鼻子罵東宮罔顧人倫弒父殺兄了,李循命錦衣衛將散播流言的人全都抓起來關進了詔獄,嚴刑拷打之下這些人都不曾招供,甚至死前還大喊著東宮乃奸佞,陛下所託非人。
與此同時,潁州渡善教卻又忽地冒了出來,教主高綸、少主李衡打著清君側的旗號繼續在江南西道一帶作亂,僅僅用了半個月的便接連攻下三州陳州、汾州、吉州,一路勢如破竹。
當初周維奉命前去剿匪,不是已經將這群人打得元氣大傷,只剩下逃竄到了潁南的小股勢力麼?可如今這渡善教不光沒收到絲毫的損傷,反而大舉清君側的旗幟,繼續在江南西道一帶興風作浪,擴充勢力。
李循大怒,立刻將尚留在長安的周維叉進了太極殿,逼問之下才得知,原來當初周維在潁州是被這群匪徒給設了障眼法,這群匪徒故意裝作不敵周維,實則暗地裡勾結了潁、吉州二地知府故意做戲裝出一副被打的落花流水的樣子給周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