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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趙先生喚作趙玉,是當年沈崇安排在沈逸身邊的護衛之一,在沈逸還活著的時候便被沈崇安插到了渡善教中,但趙玉僅僅在李衡少時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二人並不相熟,因此他並不能判斷如今渡善教中的那個廬江郡王是真是假。

    渡善教的教主是當年東宮的屬官高綸,高綸當年也一直在尋找沈逸的下落,只是沈逸註定壽數不永,沈崇又擔心高綸居心不良以沈逸來挾天子而令諸侯,因此千叮萬囑沈逸在雲台隱姓埋名安心養病,不要復仇,並在渡善教安插進趙玉,這樣高綸有什麼動作,他也能事先察覺。

    沈逸自知沈崇是一切為了他好,更何況若真是起兵反叛,只怕天下黎民百姓又要遭受戰亂荼毒,故而隱忍不發,一直躲避高綸。

    後來崔神醫在回來的路上掉落懸崖粉身碎骨,阿槿一直懷疑與高綸有關,但若真是高綸,必定要滅她與阿槿的口,因此沈虞猜測害死崔神醫的人並非是高綸。

    只是此人究竟是誰,如今竟半分頭緒都沒有,憑空又冒出來一個假冒大哥的李衡。

    沈虞並不認為潁州那個假李衡是沈逸,沈逸的骨灰是她親自收殮,她有預感他已不再人世。

    那麼那個假李衡又是誰?

    方伯又道:「渡善教的教主趙先生見過一面,那位李少主卻是深居簡出鮮少露面,因此趙先生亦不知那人是否是廬江郡王。」

    既然不肯露面,那假冒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沈虞沉吟片刻,說道:「方伯如今既不能回潁州,便暫時留在長安吧,祖父生前給我留了幾間鋪子,你去那裡做個管事,日後再也不必過刀尖舔血的生活。」

    方伯忙道姑娘厚恩,給沈虞磕頭道謝。

    沈虞遂領著他去了城西的沈家鋪子。

    回來的時候兩人在馬車上俱是心事重重。

    「小魚,你不要多想,高綸狼子野心,公子身故,為了自己伐帝師出有名,他找人假冒公子也是極有可能的。」阿槿安慰她。

    「我省得,可正因如此我才會憤怒,」沈虞慍怒道:「當年東宮待高家也不薄,如今高綸為了一己之私卻打著大哥的旗號挑起戰爭、四處行兇作惡,實在是可惡!」

    不論是廬江郡王李衡,還是沈家大公子沈逸,大哥從來都是一個再溫柔和善不過的人,從前在雲台,但遇路邊飢苦人,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解囊相助,和他在一起相處了那麼久,堂堂皇太孫,她甚至都很鮮少見他對旁人發過脾氣,他這樣好的一個人,即便如今還在人世,亦絕不可能去到高綸的陣營助紂為虐。

    所以沈虞篤定潁州李衡不是沈逸。

    只是不想也就罷了,這麼一想,又忽覺得從前與沈逸相處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他的音容相貌,一顰一笑,一字一語。

    轉眼兩人分別已是三年,有時她深夜午夜夢回,醒來淚水沾濕了衣裳,竟發現他的容貌都已有些模糊了,這時她便會惶恐地轉過頭去,貪婪地望著身旁熟睡的李循,意圖從他的俊美深邃的容顏上找出幾分沈逸的痕跡。

    這無異於飲鴆止渴,可她卻甘之如飴,愈陷愈深。

    ……

    正想著,馬車陡然劇烈地一晃。

    昨日剛剛下了半日的雪,今日早晨天才放晴,路上的積雪卻並未完全融化,前面的馬車壓過一處積雪堆上,車夫一時沒有拉穩馬韁,馬車就突地打了個滑,速度加快,差點與前面衛王府的馬車撞上。

    「吁,吁,吁!」

    車夫趕緊呼停了馬兒,打開車門詢問沈虞與阿槿的狀況,「世子妃和阿槿姑娘沒事兒吧?」

    「無妨,你去看看後面如何,可有人受傷?」沈虞吩咐道。

    「是,是。」車夫忙跳下車轅去了後頭。

    沈虞撩開幃簾一望,發現馬車如今是停在長安最繁華的一處街道,路邊人頭攢動,眼看著已走出了東市,穿過東市再拐兩個路口就到了衛王府所在泉醴胡同。

    再看看日頭,估摸著差不多再有一炷香就到家了。

    她邊思忖著邊準備放下幃簾,眼角的余光中,似是有個熟悉的青衣背影自遠處一閃而過。

    幃簾落下,她忽地怔住。

    「大哥?大哥!」

    沈虞突然撩開幃簾,四下張望。

    而後不顧阿槿的阻攔手忙腳亂的就跳下了馬車向前跑去,口中喃喃,「大哥……是逸哥哥……是逸哥哥……」

    「小魚,你在胡說什麼?」

    阿槿立刻也跟著下去把沈虞拉住,待聽清她口中說的究竟是什麼後,面色大變,「小魚,公子已不再人世了,你不要犯糊塗!」

    「我沒有,我沒有犯糊塗,我沒有看錯,大哥的背影我不會認錯的,就在前面!」沈虞急急辯解。

    「你瘋了!」阿槿壓低聲音,她四下看去,只見四周人頭攢頭,身著什麼顏色衣裳的人都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人都有,卻獨獨沒有沈逸的背影。

    「公子他,已經去世三年了,」阿槿嘆了口氣,耐心道:「小魚,你真的看錯了,那不是他,是你太過思念他,才會將旁人認錯成他,你看,這裡哪裡有他?」

    她的手指一一指過人群,確實已沒了他。

    「不!我不信!」

    沈虞一把將阿槿給推開,再次跑到了前面的人群里。

    她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四下亂竄,見了身著青衣的男人就把人家拉過來看臉,發現不是後又口中不停地道著歉,阿槿看了心中極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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