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雖是如此,味道卻十分的軟糯鮮美,既有雞湯、冬菇的鮮美,又有糯米的軟糯嚼勁,肉丸是由肉條、肉糜、肉絲團成,口感極有層次,李循只吃了一口,便怔在了原地。

    這個味道……

    心口忽然鈍鈍地疼了一下。

    第32章 交心

    「怎麼了?」

    吃完了團圓飯, 又吃了一會子茶,看著時候不早了,李芙與顧晏清向眾人辭行,從明德院並肩出來準備打道回府。

    走到門口, 李芙卻停了下來, 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顧晏清問她怎麼了。

    宴席上他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可是仔細一想, 除了上最後一道菜八寶肉圓的時候,李芙和衛王的氣氛不太對以外, 好似也並沒有發生什麼異常事。

    他輕輕地喚了一聲,「芙兒?」

    李芙回過神來。

    「倒也沒什麼大事……」嘆了口氣。

    就是剛剛食案上那道八寶肉圓,做的味道太像母妃了。

    小的時候, 她和兄長都最愛吃母妃做的這道菜,母妃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溫柔的女子,就連一向威嚴兄長,幼時都極愛纏在母妃的膝下撒嬌……可而今不過才短短的十年,白雲蒼狗,物是人非,父王身邊坐著的那個早就換作了旁人。

    只見新人笑, 哪聞舊人哭。

    即便王氏亦是溫柔似水,卻依舊沒有任何人能代替母妃。

    所以那道八寶肉圓,她只吃了一口, 心窩子就泛疼了, 觸景生情, 淚差點落下來。

    母妃走得那樣突然,又是那樣悽慘,這麼多年了, 雖然她嘴上勸兄長不要怨怪父王,可同樣是被母妃嬌養大的親生女兒,她心裡又怎麼可能沒有結,沒有怨?

    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兄妹連心,心疼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就看向了兄長李循。

    兄長若吃出了母妃的味道,心裡,也一定會像她一般那樣難受罷。

    可是李循在吃的時候,除了動作比往常更慢些,神情依舊是淡淡,她見他慢條斯理地將肉圓放入嘴中細嚼慢咽,沒有任何異常。

    許是她多心了吧。

    兄長是男人,男人總是沒有女人細心敏感的……其實,她這麼想倒也不是責怪兄長,甚至私心想著,兄長真的是忘了才好,畢竟,當年兄長可是親眼見著母妃飲下毒酒……

    李芙最終沒有選擇去問李循。

    心照不宣,或許對兩個人都好。

    就像人不能總記著從前的,心裡懷了怨和恨,身上就是負累。

    一步步都是艱難前行。

    *

    李芙和顧晏清走後,沈虞和李循也準備回了。

    「世子。」

    出了門,李循的步子陡然加快,沈虞追不上。

    「世子!」

    沈虞又喚了他一聲。

    李循又極快地走了幾步,才猛地頓住步子,回頭看她,皺了眉:「怎麼了?」

    沈虞終於追上了他跟前,微微喘著氣道:「世子,你走得太快了。」

    大約是因為疾走,她瑩白的小臉泛了淺淺的胭脂紅,李循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淡聲道:「嗯,那我走慢些。」

    夜幕下,男人的臉一半隱沒在了光影中,廊廡下幾盞朗掛的羊角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顫巍巍地掃在他的另一半稜角分明的側臉上,將他整張臉耀得如同刀刻一般的挺拔俊美。

    他緊抿著唇,神色淡漠如高山之雪,仿佛適才在屋中與她玩笑的男人並不是他,他又變回了那個冷酷寡言,不苟言笑的衛王世子。

    「世子,你……你沒事吧?」猶豫了片刻,沈虞還是問出了聲。

    她覺著,李循語氣和面色好像有哪裡不太對,但是,又說不上來。

    「我能有什麼事。」李循面色淡淡地轉過了身去。

    兩人並肩一道往回走。

    到了盈月院門口,他說自己還有些事務要處理,叫她不必再等他先睡就成。

    沈虞看著李循走遠。

    「回吧,別看了。」阿槿皺眉,把她推了進去。

    今晚的月亮好圓。

    沈虞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乾脆披著衣服下了床,打開了窗。

    冷風呼呼地直往裡冒,入了冬後,天氣越來越冷了。

    沈虞看了一會兒月亮,將窗屜放了下去,拉上朱簾。

    她重新換了件厚實些的大紅金石榴夾棉長襖,拿了一件李循放在這裡的銀狐輕裘,小心地開了門獨自去了琅玕院。

    「世子不在這裡,」琅玕院中的燈還沒有滅,翠眉面帶擔憂地說道:「世子回來後去了書房,不過一炷香之前,世子又出去了,至於去了哪兒,奴婢們沒敢問,世子也不要奴婢們跟著。」

    意料之中。

    李循從來都不是一個願意將自己的脆弱和傷口袒露於人前之人。

    沈虞抱衣慢慢踱著步。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今晚的月亮很圓,好似它從未陰晴圓缺過,從來便是這麼的美,這麼的圓,悲歡離合亦與它無關。

    李循負手靜靜地立在廊下,凝望著夜幕中的那一輪皎潔的明月。

    寒意從腳底直往身上鑽,沒站一會兒,腳尖都麻木了。

    李循卻好似未有知覺,察覺不到寒冷般,孤寂地立在那輪明月之下,月光的清輝照亮了狹小的庭院,如同白晝一般,卻多了幾分清冷肅穆,他靜靜地想著事情,一時竟入了神,良久良久,身上忽地一重,一件暖和的披風便披在了身上。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