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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雪柳,你快去叫人來!」

    後來他才知道,她叫做沈婼,是定國將軍的長女,自小便聰慧善良,雖然父親是庶出,卻十分驍勇善戰,頗得沈崇愛重。

    再後來,父王說他是時候結一門好親事了,讓王氏替他物色人選,王氏問他,可有中意的人選,他腦海中首先浮現出來的,便是當年沈婼救他時的模樣。

    她救了他一命,長安諸多大家閨秀,他只記得一個她。

    於是,他親自上門去提親了。

    定下親事,她便是他的未婚妻了。

    她果如旁人口中所言,聰慧、善良、端莊,是一個合格的世子妃模樣,若是日後成了太子妃,甚至是皇后,也一定能勝任。

    他珍視她、敬重她,給她力所能及的所有溫柔和情意。

    可是他萬沒有想到,她的善良和喜歡是有條件的。

    這一切的條件都是在他的父王是下一任儲君的條件下。

    衛王府失寵後,有一日她突然病重,人人都說定國將軍意欲退婚,只是不好意思開口,便叫女兒裝病,一開始李循不信,可三人成虎,他也漸漸懷疑起來,直至某一日他安插在將軍府的眼線無意看見她的婢女雪柳偷偷將藥倒在樹下的場景,回來稟告於他。

    那時他才明白,原來這就是沈婼的愛。

    多麼的諷刺。

    從那一刻起,他也徹底冷下了心腸。

    只是,他到底忘不了她曾救過他的性命,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包容她,即使她曾在他與沈虞大婚前寫信故意挑撥他與沈虞的關係,即便知道冬至那日她是故意陷害沈虞,也選擇首先保全她的顏面。

    但是,她現在竟然說要給他做妾。

    一種前所未有的厭惡湧上心頭。

    他倒寧願她僅僅是想活下去,所以才會裝病退婚,誰都想活著,這無可厚非,日後她嫁了人,若是她的夫婿待她不好,他也會像從前那般護著她,算是全了兩人之間的那段情誼。

    可是,她剛剛竟然跟他說,為了嫁給他,她願意做妾。

    為什麼,到現在了她還能裝出一副無辜善良情深意重的模樣?

    若是衛王府就此式微沒落下去,她還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真是令人作嘔。

    這個世上除了母親,或許也就只有一人待他真心了。

    那個滿心滿眼裡都是他的小傻子,從不會對他使半分心機,哪怕是與父王,兩人之間都因為母妃的死始終存隔閡,可是,只有她,只有她是全心全意地愛著他、屬於他。

    一想到這一點,李循的心口就變得無比的柔軟。

    他越過沈婼,「我們早就結束了。」

    他的神情是那樣的不耐煩,步子是那樣的快。

    他就這麼急著離開自己,他能去哪兒,回衛王府,見她的那個好妹妹嗎?

    不,不是的!他對自己,從來都如君子般溫文爾雅,從來都沒有發過一次脾氣,那個沈虞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一分憐惜,因為他喜歡的是她啊。

    若沒有沈虞,他與她現在會是何等的幸福!而現在他對她的冷淡,也只是因為還在生她的氣,氣她當初不顧他的安危執意要退婚,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想清楚了這一點,沈婼慌忙地抬起頭想要再解釋。

    可惜李循早已走遠。

    *

    李循不想陪著沈婼翻兩人從前的那些舊帳。

    說實話,他固然感激沈婼救過他的性命,但這不代表他能容忍她一輩子,尤其是,他最討厭旁人的欺騙,沈婼以為他不知她做的那些事,他只是不屑於與她掰扯罷了。

    棲鳳閣之事,宮中的眼線早就告知了他前因後果,他之所以沒有當眾揭穿,就是因為念著這份情,不想因此毀了她。

    那個傻姑娘,她昨晚抱著他哭得那樣委屈,還說自己錯了要他不要在怪她,那一刻,李循冷硬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甚至還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那樣對她……

    想著,他更是歸心似箭,出宮後便逕自上了馬,用力一勒馬韁,只想此刻趕緊家去,陪陪家裡頭那個患得患失的小傻子。

    秋日多雨,不知何時天空又灰濛濛的一片,雨絲淅淅瀝瀝。

    李循回了王府,下馬大步往盈月院裡去。

    雨勢漸停,鹿皮靴「沙沙」踩在地上,濺起的泥水落了滿靴。

    盈月院中,青竹聽見動靜忙不迭迎出來,見是李循,立時吃了一驚,「世子回來了?」今日可真是好早!

    李循「嗯」了一聲,腳步不停地揭開了棉簾進去。

    屋裡卻冷冷清清,以往她常坐的那張紫檀玫瑰美人榻上空無一人。

    「世子,世子妃還沒……」青竹剛進去,就對上了面色陰沉立在美人榻旁的李循。

    「世子妃怎麼了?」

    「還,還沒回來。」青竹囁嚅道。

    李循斜了一眼一旁的落地鍾。

    申時一刻。

    很好啊,早晨走的時候還答應的他好好的。

    李循緊抿著唇負手走了出去。

    陳風見他出來,已經知道沈虞不在了,忙問:「世子,屬下現在就去備車?聽說舅老爺家住在……」

    李循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誰說爺要去接她?」

    嘴上這麼說,腳步卻是沒停,去的正是二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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