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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那一瞬間,她還可恥的臉紅、痴傻了。
「逸哥哥你生得真好看。」
她眼睛亮的像星星,每次兩人獨處,都會甜甜的喚他一聲逸哥哥。
她的愛意是那樣的直白、不加掩飾,於沈逸而言就像他人生中最明亮最璀璨的那顆星星,早就投入了他的心河,泛起陣陣綺麗的漣漪。
可是崔神醫說,他活不過二十歲,沈逸不想耽誤沈虞,於是一直拒絕。
直到他十九歲那一年,崔神醫忽然給他來信,說自己在西域找到了一種奇草,煉製成的藥丸可以修復沈逸日漸衰竭的心脈,並給他寄來了一小瓶試用。
沈逸服用之後,果然產生了奇效,以往他每到雨夜便會心如火燒,疼痛難耐,服下那藥之後,恰逢梅雨季節,心脈之痛竟然紓解了大半。
也是在這之後,沈逸才鼓起勇氣,接受了沈虞的表白。
他幻想著兩個人能長長久久,他雖然服下藥之後依舊壽數難永,可是沈虞教會了他如何去愛,令他無比的貪戀這人世間的每一寸溫暖繁華。
他多麼自私,自私的愛著沈虞,因為她說哪怕他第二天就會死去,可是只要此刻兩人傾心相許,她就不會後悔。
但他終究失約了,崔神醫在送藥返途中出事身故,掉落懸崖粉身碎骨,那瓶救命藥也碎成了齏粉。
因為這藥的方子需要西域一種極其稀有的藥引青黛花,此花三年方開一次,且必須以鮮花花瓣入藥方成藥引,崔神醫採摘青黛花的那一年正恰逢青黛花剛剛開敗。
可沈逸已經沒有第二個三年了。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沈逸枯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他不得不下了一個殘忍的決定。
他故意對沈虞冷淡,並藉口將沈虞支走,當沈虞回來時,看到的是沈逸和另一位年輕女子的新婚之禮。
那女子喚作文娘,原也是落魄的大家閨秀,性格溫婉,女紅針黹、琴棋書畫都頗為精通,借住在雲台山,與沈逸和沈虞比鄰而居,沈虞識得她,素日裡關係也十分要好。
可沒想到一轉眼,她便要和她最愛的人永結同心了。
那是一個雨夜,阿槿一直記得。
那一夜,回來的沈虞驚見文娘和公子的婚禮,公子為了趕走沈虞,說了不少重話,沈虞一時難以接受,不久前還與她海誓山盟的愛人竟然在短短數月之內便變了心娶了旁人,哭著冒雨跑下了山……
「從此之後你便再也沒有見過他,因為沒有見到他的最後一面,因為你知他死時一定帶著對你無盡的思念與孤獨,因為你恨自己那時年少衝動沒有選擇去信任他,所以你把自己所有的愧疚都轉移到了李循的身上,你明明知道那時公子只是想要趕走你說的氣話,卻還是傾盡所有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賢妻良母的模樣,可是你永遠也變不成文娘!李循也不是公子!即便兩人那雙眼睛生得再像,他也不過是一個——替身!」
替身。
天邊一道驚雷忽地「轟隆隆」劈開了黑夜,窗外的一閃而過的白光映照在沈虞煞白的臉上。
字字誅心,錐心刺骨。
好一會兒,沈虞的淚水才怔怔地落了下來,她捂著臉痛苦地哭求:「阿槿,求你,求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那你和我走好不好,離開那個王八蛋,」阿槿緩了語氣,輕輕撫著沈虞頭頂的發旋兒,「我今日偷偷跟著周大人入宮,聽說了棲鳳閣發生的事……只可惜我當時去晚了。」
「李循不是你的良人,你不要為了那一份愧疚,把自己葬送在這吃人的衛王府中。」
「小魚,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我想喝酒。」沈虞神色恍惚地道。
她輕輕扯了阿槿的衣角,像小時候那樣撒嬌,「阿槿姐姐,好不好?」
阿槿看著她那雙濕漉漉的杏眼,忽然覺得頭疼。
沈虞哪裡都好,只有一點,性子太倔。
她出門去找青竹要酒,青竹的神情就有些緊張,「那個,這麼晚了喝酒……不大好吧?」
「你去拿便是,我看著她。」阿槿的聲音不容拒絕。
青竹想開口反駁,在她威嚴的神情下還是慫了,「……好,我、我去。」
沈虞把窗屜支開,坐在窗台上往口中里灌酒。
夜風吹在她潮紅的臉上,她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嘴巴含糊不清也不知是在笑什麼,哭什麼。
「少喝些。」阿槿嘴裡說著,自己也咕咚咚喝了好幾口。
小姑娘的小嘴就扁了扁,有些不大樂意地說:「知道了。」
轉過頭,怔怔地望著窗外淅瀝瀝的小雨和天邊的一輪明月。
也不知,他現在投胎去了哪裡。
他一定已經忘了她了吧。
忘記前世,忘記曾經的歡愉,亦忘記了曾經的苦痛……
眼睛濕濕的,有淚水滴落在衣襟上,淚水混合著酒水,已分不清哪些是酒,哪些是淚。
「我知道,我這樣是不對的……」
直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沙啞著嗓子道:「我會離開他,但不是現在,我從不後悔嫁給他,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祖父從小就教我做事要有始有終,我會幫他達成心愿,等到他不再需要我的時候,再離開。」
眼前變得有些花,對影成三人,月亮變得越來越模糊。
阿槿接住了差點從窗台上掉下來的沈虞,輕聲道:「你醉了,差不多就行了,別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