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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幸好李循沒被她這話觸怒,聽了這話只是目光晦暗不明地微蹙了眉,不知在想著什麼。

    片刻後青竹聽他說道:「照顧好你主子。」

    兵部事務繁忙,一刻也離不得他,他不能因為沈虞耽誤了軍國大事,因此等沈虞服下藥之後,他便匆匆離開了王府。

    *

    李循抱走沈虞之後,靖安侯夫人沒了忌諱,在太夫人的院子裡破口大罵。

    「我當初就不該生下她,孽畜!竟還找了外人來對付自己的親娘,我怎麼生下這麼個逆子!」

    「好了,人都已經走了,你還說這些作甚?堂堂侯夫人,在家中卻里如同潑婦罵街一般,傳出去豈不是成了笑話?」太夫人嘆道。

    靖安侯夫人本也是將門貴女出身,祖父與沈家是好友世交,原本沈崇看中的其實是靖安侯夫人的姐姐,可偏偏沈繼就看上了容貌更勝一籌的妹妹,硬是不顧勸阻將她娶回了家。

    靖安侯夫人生得漂亮,脾性自然就差了一些,但她剛嫁進來的那幾年還是極為收斂的,倒也與沈繼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可後來她一直無子,再好的顏色也有色衰愛弛的那一日,再加上沈繼不停地納妾,後院的小妾姨娘越來越多,靖安侯夫人也愈發偏執,懷上沈虞的時候人人都說她那一胎懷得是男娃,生出了卻是個女孩兒還叫她差點送了命去再也不能生育,靖安侯夫人由此就記恨上了女兒,從此後脾氣愈發暴躁難測。

    便是太夫人對上,也奈她不得,更何況是沈虞這個從小就不討她喜歡的親生女兒。

    「但凡你那不孝子爭口氣,我堂堂靖安侯夫人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院外的沈婼聽了這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她看著在屋裡地上畏畏縮縮跪著的兩個丫頭,其中有個竟與她有幾分相似,心中不禁一陣惡寒。

    「姑娘,咱們快回去吧。」

    沈婼的婢女將她扶起來,說話間沈婼的娘陳氏匆匆趕回來,見沈婼一臉淚痕,當即便心疼的跟什麼似的,「哎呦我的乖女兒,怎麼哭成這個樣子?」一邊去呵斥旁人探頭探腦圍觀的僕從,「去去去,有什麼好看的!」

    沈婼委屈,撲進陳氏的懷裡小聲啜泣。

    陳氏也聽說了剛才靖安侯夫人罰跪沈虞,叫李循抱回去的事,妯娌兩人本來關係就不和,看著還在院子裡罵罵咧咧的靖安侯夫人,不禁小聲罵道:「也就她這隻母老虎做得出來這種事。」

    「夫人,你看那個丫頭,她和咱們大姑娘……」

    陳氏原本還只是做壁上觀的說兩句閒話,誰知順著婢女的手看過去,一看到丹微,頓時是又驚又怒,不顧沈婼的阻攔就衝進了院子裡。

    「好你個母老虎,你竟然給衛王世子房裡塞個和我們婼兒長得像的丫頭,你這天殺的!看我不掐死你!」

    說著就伸出手要去掐靖安侯夫人的脖子,靖安侯夫人那也不是吃素的,一把扯住陳氏的頭髮,咬牙切齒道:「我呸!你這賤人,如若不是你那個閨女還去糾纏世子,我女兒怎麼可能成為旁人口中的笑話!你先管好你自己的女兒!」

    「明明是你女兒搶走了我女兒的良緣,婼兒和世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女兒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和我女兒相提並論!」

    當下兩人便纏鬥在一起,太夫人來勸還差點被推搡下月台,直呼:「作孽啊,作孽啊!」

    沈婼想到李循護著沈虞的那場面,又見母親陳氏被靖安侯夫人壓制的狼狽模樣,心中頓時是又妒又氣又恨,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沈家這廂撕扯的如火如荼,衛王府中卻是一派歲月靜好。

    沈虞喝下藥睡了一覺,一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過來。

    下晌李芙和王氏都來看過了她。

    李芙帶了不少東西,那次她托顧晏清請兄長來顧府吃飯,因為兄長自小忍耐力驚人,她不得不下了猛藥特意叫人做了不少溫補的菜……不過補得好像有些過了,後來聽王氏說第二天沈虞下床走路都需要人扶著,愧疚的她一連許久都不敢見沈虞。

    沈虞本來奇怪那日李循為何會忽然與她圓房,原來是……

    其實她也沒有怪李芙的意思,畢竟她是好意。

    見沈虞神色平靜,並無責備之意,李芙倒是鬆了一口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兄長一開始對嫂嫂有誤解,後來不還是接納了嫂嫂?嫂嫂且放寬心,你以後,定會和兄長長長久久的。」

    長長久久……

    想到那夜李循對她說的話,沈虞沒有吭聲,只低頭去喝茶。

    送走了李芙,她命青竹從箱子裡找到了一隻匣子。

    「這是什麼?」青竹把匣子打開,發現裡頭裝了一隻十分漂亮的紫玉簫。

    沈虞將玉簫拿出來,雙手撫摸著簫身,心中一片悵然。

    猶記得當年長安一別,祖父將大哥送到江州去養病,五年後她山窮水盡,不得已南下去尋他,卻只記得他在雲台山養病,並不知具體何處。

    那時她年紀小,一連尋了幾日,身上的乾糧也吃盡了,只得偷偷爬上了雲台山後的野竹林里尋些野果子充飢,一日她在洗梧江下洗臉,遠遠地便聽有錚錚的琴聲從江上而來,那琴聲清幽深沉,仿若高山流水般巍峨悠長,叫人聽了心神都為之一靜。

    她不禁抬起頭來,只見遠水澄澈處,熹微初升時,一葉孤舟自江上靜靜飄了下來,船頭上坐了一身著青衣的俊秀青年,身前置了一把古琴,案上香霧裊裊,青年轉軸撥弦,一曲盡了,竟聽得她心傷難抑,淚水漣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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