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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李循心中微動,和自己這位皇祖父交鋒了這麼多年,他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明熙帝的問策是真的問策。
於是,推阻謙虛了三個回合後,他開口道:「皇爺爺,孫兒以為常州總兵孟柏可堪此任。五個月前孫兒去蜀地平叛,正是他領了一支輕便隊伍奇襲高鎮,否則孫兒也不會那麼快就剷平叛軍。只是他從前是靜愍太子的東宮屬官,左遷常州後被浙直官員排擠,已坐了近十年的冷板凳,守衛西北的重擔,也不知他是否能擔的起來。」
明熙帝捋著鬍子沉吟片刻,頷首笑道:「這倒是個好人選,本來皇爺爺還以為,你會舉薦定國將軍沈紹,怎麼,與沈家長女退婚之後,心裡有芥蒂了?」
「孫兒怎敢,」李循說道:「定國將軍南征北戰多年,功勳赫赫,即便在朝中也能替父皇分憂,孫兒在沈將軍面前猶如小巫見大巫,怎麼議論之?只是不久前剛與孟柏接觸,甚為欣賞,這才生了惜才之意。」
明熙帝朗聲笑道:「你與常州都督倒是英雄所見略同。前不久常州都督還上摺子給他請功,這些年他的功績作為朕也看在眼裡,只是此人性子狂放,也不知是不是個好拿捏的主兒。」
說到這裡,他微微笑了笑,看向李循,「孫兒,你不舉薦沈紹,是對的。」
「沈紹此人,功利心太重,你若把他當做刀,倒是把上好的寶刀,可若是做心腹,」他嘆了口氣,「那便是置自己於險境了。」
「孫兒受教!」李循皺著眉頭思索許久,忽地眉頭一松,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對了,你身上的傷好利索了?」
明熙帝叫何祿給李循拿了張椅子坐下,李循說已無什麼大礙,明熙帝頷道:「錦衣衛將查到的證據給朕看過了,是你院子裡有個貼身的小廝搗的鬼,包括那給你開傷藥的大夫,俱已緝拿歸案,如今兩人在詔獄中已經招供。」
「害你的幕後主使的確是高鎮餘孽,高鎮雖死,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朕已經下令讓蔣通繼續尋找高鎮餘孽,不會叫你平白吃虧的。」
蔣通是錦衣衛指揮使,如今案子了結,明熙帝依舊讓心腹追查此事,如此關心愛護,李循還能說什麼呢?
這已經是明熙帝給他最好的交代了,若不然還能讓他現在就拿著刀衝進趙王府里去,把他私底下命人找到的證據摔在趙王臉上,也給趙王胸口捅一刀解恨?
那不能夠。
為了維持朝中派系平衡,這些年衛王府吃的委屈也不少了,即便知道真相也是無濟於事。
更何況,如今他的父王還不是太子。
又或者,太子又如何,也依舊身不由己。
「這件事情,是朕委屈你了,」明熙帝也不知想到什麼,興許他是真的有些愧疚吧,這次還口頭上給李循畫了個大餅,「當年你母妃的死,包括你在婚事上受的委屈,朕日後都會一一補償你的。」
「翊兒,你莫怨朕。」
李循抬起頭看著明熙帝,眸光閃了閃,竟有些哽咽。
「皇爺爺,孫兒何時怪過您?」
祖孫兩人相對無言凝噎,真真是好一派「爺慈孫孝」。
末了,明熙帝還命何祿親自將李循送出了太極殿。
李循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直到上了馬車,幃簾落下的那一瞬間,他臉上那虛與委蛇的笑容和敬意蕩然無存,消失的乾乾淨淨。
「補償?」他諷刺似地一笑,「可我母妃永遠都活不過來了。」
*
李循回了衛王府,琅玕院中,李芙在等著他。
他進去的時候,屋裡還有一人。
沈虞。
見到他進來,她很自覺地施了一禮,垂目端著空牙盤轉身離開。
「兄長在看什麼?」
李循轉過身來,看見李芙正促狹地看著他笑,瞥了她一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語氣淡淡地道:「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叫她跟著你進來。」
李芙臉上的笑容一垮,「兄長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就像那話本子裡薄情漢,鐵石心腸!嫂嫂在你生病的時候可一直是衣不解帶的照顧你,可她病時你連看都沒去看人家一眼。」
「照顧我是她自願,我又沒把刀抵在她脖子上逼她。」
李芙:「……」
「還有,以後少看些沒用的玩意兒,」李循皺了皺眉,「你怎的又跑回來娘家來了,日後沒事不許再回娘家。」
「嘖,你管我?」李芙翻了個白眼,想起來的目的,忙問道:「案子查的怎麼樣了?皇爺爺怎麼說的?」
「結了,兇手是高鎮餘孽。」
「不可能,」李芙氣得站了起來,「兄長,你自己明明也知道,高鎮沒什麼餘孽,更不可能有那能力來害你!」
「誰說高鎮沒有餘孽?」李循輕飄飄道:「現在不就有了,正被錦衣衛押在詔獄裡,等著斬首示眾。」
李芙瞪了他一會兒,泄了氣道:「那這事你同父王說過了?」
「我現在沒時間,等會兒你去說吧。」李循抽出一張摺子來,也不知是在給誰寫,看起來仿佛是很忙。
李芙就嘆了口氣,「兄長,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在怪父王?」
李循筆尖猛地一頓,又飛快的筆走龍蛇起來,語氣波瀾不驚,「晏清還在外頭等你,現在外頭日頭冷了,你要晾著他也選個暖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