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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沈虞攥了攥手中餘下的畫,心口的酸楚如同潮水般湧來。
青竹氣沖沖地質問一邊還跪在地上的小婢女,「你偷拿世子妃的畫作甚?還撞上了世子?你是不是翠屏派來,專害我們世子妃的細作?!」
儘管青竹也不知道,為何李循看了沈虞畫的畫會生氣——那畫的不是他麼,有個女人在他出征期間對他日思夜想,甚至要靠畫他來寄託相思,試問哪個男人得知後不得憐惜、感動這個女子?
可他們世子爺,剛剛卻擺出那樣一副厭惡的神情。
若不是世子脾性喜怒無常,青竹只能很不情願的歸結為——世子也許是,當真不喜歡世子妃。
小婢女在伏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世子妃,青竹姐姐,求求你們別生氣,奴婢不是翠屏姑娘的細作,奴婢是看著您畫得好看這才起了貪念,想拿回去偷偷觀賞……」
「哦,原來你還覬覦世子!我看你這死丫頭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世子妃都還沒……」
青竹氣得要去揪小婢女的耳朵,沈虞制止了她,將小婢女從地上扶起來,低聲道:「別哭了,叫旁人看著成何體統?你若是想要那些畫,對我直言便是,日後切不可再自作主張。」
沈虞溫聲軟語,小婢女抬頭偷偷瞧了她一眼,一碰到她那雙溫柔的雙眼,立刻紅著臉低下了頭。
「奴婢下次一定注意。」
青竹卻沒那好脾性,直接踢了小婢女的一腳,「還不快滾回去!」
「咱們先去松桂堂,莫要讓王妃久等了。」沈虞無奈道。
*
李循的生母是衛王的結髮妻子,在李循八歲那年便去世了,兩年後衛王又續弦王氏,王氏也是世家貴女,性情和軟寬厚,偌大的王府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條,且從不生事,頗受衛王敬重。
沈虞每日都給王氏請安。
王氏上前仔細打量她被紗布纏著的一隻玉手,細細地問:「昨個兒我打發人給你送去的傷藥你可用了?」
「回王妃,本就不是什麼大傷,今日已大好了。」沈虞說道。
王氏的貼身嬤嬤孫嬤嬤捧著一盆水過來給王氏淨手,沈虞自然而來地接過來,柔聲道:「嬤嬤,我來便好。」
孫嬤嬤忙呼:「世子妃,您的手還傷著,這可使不得!」
「已經好多了。」沈虞笑了笑,沒等孫嬤嬤阻止,還是接過巾櫛來放入了水中,絞乾後替王氏擦手。
沈虞嫁過來之前,王氏聽說她十一歲的時候就去了洛陽的鄉下莊子裡養病,一養就是六年,心裡難免犯嘀咕,這樣的姑娘便是侯府嫡女,畢竟沒在大家院中教養過,也不知品行如何,真真是令人擔憂。
不過李循在府中向來是說一不二,衛王都沒說什麼,王氏這個後娘更不敢插嘴,只得風風光光將人抬了進來。
沒想到,沈虞卻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溫柔,和順,知書達禮,最重要的是從來不惹事生非,幫她打理後宅的時候雖有些生疏,但捱不住人家能吃苦去學,一兩個月便能獨自應對那些管家婆子了,每日還會安安靜靜的按時來請安伺候,她說了好幾次也沒能阻了這姑娘的心。
更難得是對世子痴心一片。
念及此,王氏卻是有些過意不去,推心置腹道:「則翊便是這個性子,爺們兒在外頭拿著命替咱們王府爭誥命勛榮,脾氣大些也是尋常,你別忘心裡去……」
頓了頓,又嘆道:「說來也是我不中用,在世子面前也替你說不上話,倒是有一點,芙兒那裡你可以多走動走動,兩人畢竟是一個娘胎里出來親兄妹,關係也比旁人親厚。」
沈虞大婚之夜便獨守空房,且至今兩人都尚未圓房的事情王氏都知道。
只可惜她這個後娘不敢插嘴,更幫不上沈虞什麼,沈虞卻依舊每日風雨無阻來侍候,對李循更是小意溫柔,貼心貼意,她心裡是真過意不去。
沈虞聞言,愣了一下。
旋即心頭便有些淡淡的苦澀。
她替王氏倒了一盞茶,輕聲道:「王妃,兒媳是真心敬您,拿您當兒媳的娘來孝敬,不是因為旁的事,若是兒媳哪裡做的不對,還請您示下,兒媳一定會改。」
「只是,請您不要趕兒媳走。」
說得誠懇又認真。
想到沈虞的親生父母靖安侯夫婦那副功利心的模樣,王氏不禁感嘆,這樣的一對夫妻,怎生的能教養出這般好性兒的閨女?
當下對沈虞的喜愛又多了幾分,拉著沈虞的手含笑道:「日後你若不嫌棄,喚我娘便是,莫要如此生分。」
婆媳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沈虞才扶著王氏去正房用膳。
王氏沒那婆母給媳婦立規矩的心,碗筷擺好後,沈虞便回盈月院用早膳去了。
只是她沒什麼胃口,喝了碗清粥後就捻了根針在窗下裁衣服。
尺頭是一匹天青色的緞子,沈虞的手沒好利索,左手拿著剪子也不太齊整,可她偏偏不願假手於人,青竹瞅了一眼,提醒道:「世子妃,這顏色似乎並不是世子常穿的。」
李循平時多穿玄衣,上朝也會著紫袍,這種素淡的緞子倒是從沒見他穿過。
沈虞手中動作未停,只輕輕地「嗯」了一聲。
青竹就不好去說什麼了,轉頭出去做事,迎面看見一位不速之客進來。
翠屏又改了一身杏子黃的小襖,妖妖調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見面就跟青竹打招呼,面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