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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新婚之夜都能拋下新婦的男人,恐怕世子妃這般在雨里淋濕了他都不會憐惜半分。

    也不知主子這是何苦。

    待差不多三更天的時候,凍得昏昏欲睡的青竹忽地聽耳旁傳來了一陣嘈雜的開門聲和散亂的腳步聲。

    散亂中有個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鹿皮靴踩著雨水發出「嗒嗒」的響聲,不過一會兒,人就到了眼跟前。

    雖然早有準備,可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瞬,沈虞的呼吸還是如同停滯了一般。

    她撐著傘快步走上前去,在他的面前停下,痴痴地望著他的臉。

    漆黑的夜幕下,男人的腳步被擋住。

    侍從們替他撐著傘,有雨絲擦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滑落,黑夜裡目光晦暗不明,一身玄衣將他襯得威嚴不可直視,青竹不敢抬頭,只跟到沈虞身後乖巧立著。

    他生得很是高大,眼前的女子只能仰頭望著他。

    只是她面色蒼白若紙,不用想便能猜到,定是在夜雨中站了許久。

    她不說話,他也不問。

    李循只看了沈虞一眼,淡淡收回目光大步向前走。

    他就沒給她跟著的機會。

    沈虞跟著他的腳印一步步如遊魂一般氣喘吁吁地跟到李循的琅玕院,聽到身後的青竹失望地埋怨:「唉,世子怎的也不去盈月院……」

    她才猛地頓住了步子。

    過了好一會兒回想起來。

    原來這裡是衛王府……

    青竹提前帶了一套乾淨的鞋襪外衫,扶著沈虞去了旁邊的耳房更衣,一邊招呼了個小廝去膳房將灶上煨著的薑湯與小食端來。

    換好衣衫後沈虞便接了小廝送來的食盒進了正房,李循的侍衛奴僕並未阻攔。

    屋內燭光搖曳,溫暖如春,燃著好聞的松柏香,沈虞慢慢走進屋裡。

    窗下書案,李循正靜靜地端坐著看手中的文書,他身形修長,腰背挺直如竹,適才著的玄衣脫下後換上了一身乾淨而家常的白袍,暖黃的燈光下,襯得平素冷冽的眉眼都柔軟了許多。

    沈虞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才緩步走到李循面前,將薑湯端了出來。

    薑湯泛著淡黃色的潤澤,冒著清涼的香氣,是她親自熬的,在膳房跟著老媽媽學了許久才熬出來的。

    指尖冷得有些麻木,沈虞攪動了一會兒散熱,見李循依舊緊抿著唇角不曾看她一眼,微垂了眸子,將薑湯擺在了他的手邊。

    「世子,趁熱喝驅寒。」她輕聲道。

    「回去。」李循看也未看一眼。

    然而沈虞一動不動。

    李循無疑是個冷酷的男人,即使兩個人已成夫妻,他也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個笑臉,甚至是些許溫柔。

    她怔怔地望著他這張終於有了幾分溫和的側臉,只想多留在他身邊一刻鐘,多看他一眼……

    「你還有事?」李循終於不耐,冷聲問。

    沈虞搖頭。

    她的面色明明十分蒼白,濕漉漉的杏眼卻含著纏綿的情意,在李循看向她時,她仿佛沒有絲毫的羞恥之心似的,依舊抬頭灼灼的盯視著他。

    「看夠了沒有。」

    李循徹底冷下了臉,「滾出去。」

    「好。」

    沈虞仿佛沒有聽懂他的厭惡和不耐煩,依舊是溫柔的。

    她早就知道他並不喜歡她,不過她也不在乎。

    「世子,妾身還為您準備了宵夜,您若是餓了,可以用一些。」

    李循自然不會應她。

    沈虞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李循答覆,便拎了食盒,準備離去時,無意看見李循的手背上有道血痂。

    似乎還是新傷,沒有上藥,又在外頭淋了雨……沈虞遲疑了下,終究還是伸出手去,想著提醒一句,「世子,您手上的傷……」

    她其實並不是真的想碰李循,可是李循卻誤以為她想要觸碰他,手掌一揚,就聽「啪」的一聲,沈虞連帶著案几上的薑湯一道被推到了地上。

    還冒著熱氣的薑湯盡數灑在了手腕上,燙起一大片紅痕,瓷盞碎裂,沈虞的手掌按在破碎的瓷盞上,頃刻間便見了紅,疼得她悶哼一聲。

    青竹在外頭聽見動靜,慌忙跑進來。

    她適才沒在屋裡,進來時便見沈虞倒在地上,主子費心熬的湯也灑了,碗也碎了,而旁邊那個高高在上端坐著的男人不僅動也不動分毫,眉眼中更多的竟是不耐!

    她咬著牙將地上的沈虞扶起來,聲音帶了點哭腔,「世子妃,您沒事吧?」又看向李循,咬唇道:「世子你——」

    「青竹。」

    沈虞有氣無力地打斷青竹。在雨中站了半夜,又傷了手,此刻若不是還有青竹扶著,她當真是沒了半分氣力就要倒下去。

    「是妾身疏忽。」她低了頭,沉默地去撿地上的碎瓷。

    青竹吞下淚水,幫她收拾殘局。

    「陳風。」李循朝外頭吩咐了一聲。

    「哎!」一個侍衛模樣的人立刻應聲走了進來,對沈虞恭敬道:「世子妃,您先回去吧,這裡屬下收拾就成。」

    沈虞抬頭看了一眼李循,李循的臉上仿佛籠罩了一層冬日的寒霜,光是看一眼便叫人心裡打個寒顫。

    知道他不喜歡她,沒想到竟是如此的討厭,連碰他一下都令他覺得是最大的屈辱。

    她苦笑了一聲,「那便勞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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