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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4:26 作者: 豈冕
    瑜堇露出一絲笑容,把紙條遞給他。

    吉利倒也識字,忙跪下畢恭畢敬地雙手接過了紙條。

    結果一看之下,他的臉瞬間煞白。

    瑜堇和和氣氣、溫溫柔柔地問他:「吉利,你是皇兄賜給我的,平時最聽他的話,你說,我該怎麼做?」

    吉利一咬牙,道:「奴只當沒見過紙條,也沒見過那暗衛。」

    瑜堇嗤笑一聲,道:「陛下一向贊你忠心,真沒想到這話是從你吉利公公嘴裡跑出來的。」

    吉利含淚道:「奴的主子向來只有殿下一人。」

    瑜堇搖首道:「我都要死了,你還拿好話哄我做什麼呢。」

    他站起來,身子搖了搖,道:「不過,即使是死,我也得死得有美感。」

    他想了想,又坐到書桌前。

    他代朝廷赴犬戎為質,經年裡飽受苛待,往日裡錦衣玉食,連宣城筆都用了就丟的人面前只掛了一隻最普通的兔毛筆。

    瑜堇持筆,開始寫些什麼,同時輕聲道:「就這麼白白死了也是難看得很。不成,我得做點什麼,起碼刺皇兄一下,讓他膈應個一兩年。」

    他臉上掛著點甜蜜笑意,文思泉湧,筆走龍蛇。

    吉利掙扎許久,最終下定決心,把拳頭一握,就要衝上去砍瑜堇的後頸讓他暈過去。

    誰知瑜堇早有所料,不僅一側身躲過了他的偷襲,還用防身的小弩射了他一箭----那箭上塗了迷藥,靈得很,吉利一下子軟倒在地上。

    瑜堇好心地把他扶到塌邊,還蓋上了被子。

    「你的好心我領會到了。現在,安靜呆一會兒吧。」

    第27章 訣別

    瑜堇下筆如有神,洋洋灑灑寫了三張紙才罷休。

    他抖了抖墨痕未乾的紙張,細讀了兩遍,很是滿意,自言自語道:「這下子就算是石頭心腸怕也是要掉兩滴眼淚。」

    隨手把寫好的信箋放在桌上,瑜堇又思索著合適的死法。

    他對吉利道:「上吊的死相太醜了,又是女子慣用的,不甚合適;如若投河,星子河又離得太遠,且若被人撈上來,泡的腫脹發青的,絕無美感;橫匕自盡對我而言又太痛,若是太心疼自己沒下得了手,豈不是白遭罪一場?」

    吉利說不出話來,眼睛裡不斷地流出淚水,他用祈求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主子,希望他能改變主意。

    「看來只好服毒了。」

    瑜堇輕輕撫掌,恍然大悟一般地說道:「我記得出發前陛下曾給我一味名叫『廣寒』的藥,性極烈。」

    他翻了翻行李,在角落裡的一個小盒子中拿出一個小玉瓶來。

    「萬幸萬幸,還在呢。」

    瑜堇將玉瓶妥帖收好,臉上帶著笑意。

    他坐了一會兒,像是在等什麼人。聽著外頭打更的報了四更的時,瑜堇嘆了一口氣。

    「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似乎自知死期將至的人總是多話的,瑜堇衝著吉利道:「我不怪他的。」

    這個「他」指的當然不是遠在王都的皇帝陛下,而是犬戎王羌辛。

    「我不怪他護不住我。可笑,我居然淪落到要昔日僕從回護的地步了。」

    瑜堇發了會兒愣,突然心灰意冷地道:「都是身不由己。若能處在不同的時候,我倆間或許能有個好結局。」

    他又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人來這個位於最中心,卻偏偏矮小簡陋的帳子。

    「算了。」

    瑜堇把桌上的信掃到一旁的火盆里。

    「人都死了,別人再牽掛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他拿出貼身收著的廣寒,倒出了一顆瑩藍的藥丸。

    瑜堇兩隻手指捏著它觀賞了一番,仿佛那不是要要他性命的□□,而是珍惜難得的奇寶。

    「天下難得的奇毒廣寒,算是沒有辱沒我的身份。」

    他拿出那日姜辛偷偷塞給他的蜂蜜,給自己沖了杯蜜水,就著□□一飲而盡。

    「還挺甜。」

    瑜堇評價了一聲,走到榻前,擺了一個好看的姿勢躺下。

    「我走啦,吉利。」

    他沖「唔唔」狂叫的吉利簡單的作別。

    ….

    這一段拍完,直到季同從道具床上爬起來,整個劇組還是安靜的很。

    大家不明白,為什麼一段簡簡單單的訣別戲----甚至是以最無趣的自白方式拍出來的戲會讓人…

    如此壓抑。

    沒有情難自已的奔潰嚎啕,沒有依依不捨地淚話訣別,季同平靜的,帶著笑意演繹出的這場自盡戲,讓所有人都感到胸口悶悶的,有種恨不得做什麼發泄胸中塊壘的衝動。

    被季同帶入戲的扮演吉利的男演員到現在還是止不住淚,就好像他親身經歷了那一幕,真正的作為一個忠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下決心用生命守護的主人自傷於前,而他自己卻連動都不能動一下。

    導演驚呆了,他完全沒料到這幕戲會如此輕易地一遍過。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導演看著屏幕里的回放,越看越喜歡,最終直接拍板道:「過了!」

    季同鬆了口氣,下場休息一會兒。

    本來應該給他送水的安源卻木愣愣地呆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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