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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9:46:14 作者: 醒冬
就在此時,她聽見了白澤的聲音。
「你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那些幽魂已經消亡,為何還要更進一步?」
祁念一輕聲道:「我答應了要將你復活。」
「而且,只有將深淵徹底埋葬,才算是一切的終結。」祁念一道,「只要深淵還在,無論深淵中有什麼,終究都是一個隱患。」
「惡念永不會徹底消弭,就像我不知道會不會又有其他的幽魂捲土重來。」
白澤卻說:「你知道復活我,你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你在妖域找到的最後一個部分,並不是我的心臟。」
祁念一將手緩緩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著自己的心跳聲。
「你之前說,你是我的雙眼和部分神通力,其實不是。」
「只是一雙眼睛,不會有像你這麼強的神力。」
白澤嘆息著,仿佛宣判:
「你才是我的心臟。」
一千年前,在祂被殺死,身體被分解埋葬到各處的時候,祂的心臟逃走了。
那顆心臟經受了千年的洗禮,最終成為祁念一,落在中洲西京城中,被人類皇帝撿到養大。
「你是我的心臟,所以你能感受到關於我的一切。」
祁念一睫羽輕顫,她平靜道:「我猜到了。」
「早在進入妖域之前,我就隱約察覺到了。」
祁念一淡聲道:「但那又如何呢?」
白澤一時說不出話來。
祁念一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堅定地看向雲野。
他們兩手交握,同時握住了非白的劍柄。
他們都清楚,不止是祁念一。
非白是雲野靈魂的載體。
但非白又是白澤的骨頭鑄成。
復活白澤,他們兩個人可能都會死。
雲野眼底的不舍和心痛藏得很深,他的手只是虛搭在劍柄上,被祁念一帶著,用她最愛的劍,穿透自己的身體,用這把劍剖開血肉,填滿了白澤最後那塊缺漏的骨骼。
用本命劍自傷,劍靈傷害主人。
無論是祁念一還是雲野,都感受到了靈魂撕裂的痛楚。
那種痛仿佛要將他們一片片撕碎,然後重新拼裝成不屬於自己的樣子。
祁念一在靈魂的劇痛中感受到自己身體中的血液仿佛在離她而去,她聽見自己似乎在發出非人似的痛呼和嘶吼,最後卻又好像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直到一切重歸寂靜。
……
等到最後一個人從深淵之中凱旋而歸時,所有人都歡笑著含淚擁抱歡呼。
戰歌響起時,深淵中也傳來劇烈的響動。
在大陸上橫亘千年的深淵,在他們的注視之下開始緩緩合攏。
就像是有一雙手,將這個缺漏一點點填滿。
蕭瑤游驚慌問道:「她在哪,她怎麼沒出來?」
她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不屬於這個時間的神聖之力自深淵中悄然傳來。
他們看著一道純淨的白色光芒緩緩上升,光芒中似乎有一個影子,是他們在幻象中看到的白澤真身的模樣。
祂的皮毛雪白,雙角的質地似金似玉,眼睛是璀璨的金色。
天地間所有的神力都開始向白澤匯聚而來。
人們看著那位神明向著高空飛去,看見天空出現一個金色的漩渦。
看著那位神明消失在天幕盡頭,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直到地裂時發出的轟隆聲消失,人們才怔然低頭,看向地面。
深淵已經徹底合攏。
但還有一個人,沒能回來。
……
三年後,原本是深淵的地方已經徹底平坦。
深淵消失之後,這裡出現了一個幼苗。
這顆幼苗外面包裹著冰雪,葉片是赤金色的。
像極了當年祁念一用的那把名為照孤光的劍。
當年深淵被徹底埋葬後,葉熹微冰封整個大陸的力量消失,一夜之間,大陸又像從寒冬回到了春天。
所有的地方的冰雪都完全消失,除了這棵樹。
這顆奇異的樹在三年之後開始慢慢長大,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生長成一顆巨樹。
圍繞著巨樹的是綿延千里的竹林。
這裡沒有被用來建造別的東西,而是不知被誰種植了一整片竹林。
鬱鬱蔥蔥的竹影搖曳,綿延千里沒有盡頭。
時常會有人帶著酒到這裡來,待上很久之後才離開。
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也很雜。
有人只是前來送上一束花,也有人送來一碟點心。
或者是一枚洗劍石。
又一個三年過去,人們仍然沒有放棄,經常到這裡來,企圖等待一個奇蹟出現。
這一日,慕晚是拎著酒來的。
她不怎麼愛喝酒,但念一喜歡,她每次來都會帶上。
她和往常一樣,將酒灑在地面。
這裡沒有石碑,也沒有雕像。
並不是他們吝嗇,而是他們不相信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慕晚吹著晚風,靠在巨樹上,將一片竹葉銜在嘴裡吹了一首不成曲的小調。
小調悠揚,在東洲流傳多年。
「說好一起回家呢。」
慕晚輕嘆著,這一聲被埋入晚風之中。
巨樹落下一片白色花瓣,觸手溫熱。
慕晚覺得今日風動竹林的聲音格外大了些,讓她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