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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9:46:14 作者: 醒冬
台上高坐十三名身穿絳紫法袍的陣法師,應該是陣師會中的幾個當權人物。
陸清河來之前在臉上做了偽裝,是他請靈虛子為他在臉上施展的障眼法,因此無人能夠認出陸清河本人也已經來到了現場。
剛至辰時,謝天行被壓了上來。
他剛出現,在座許多滄寰弟子都不忍地別過頭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這七日,料想謝天行也不好過,但他如今的狀況,也確實太過慘烈。
往日裡風度翩翩的滄寰首徒,穿著一身囚服,陣師會好歹還算給滄寰面子,沒有讓謝天行的身上的外傷太多,從表面看上去,他還算得上光潔整齊,但只要用靈力稍微一探查便能知道,他身體內部的暗傷非常之多。
祁念一能看見他被囚服遮擋之下的身體上還封印著三個陣盤,只要謝天行稍微動用靈力,都會遭受陣法的反噬,如遭雷擊的疼痛。
滄寰這邊一片寂靜,上陽門眾人則露出了暢快的神情。
反觀當事人陸清河卻異常冷靜。
他似乎想不起自己在知道靈脈斷絕時的絕望,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時的無奈,接受治療時的痛苦,他指著謝天行問道:「你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最初的憤怒和憎惡過去後,陸清河還真的認真思考過謝天行為什麼要這麼做。
陸清河不解道:「確實,我對自己也有高估,沒想到他掌握了幾個殺傷力那麼高的陣,但他怎麼就敢賭我在碰到他隱陣時不會直接選擇逃命呢。」
「哪怕他隱陣後我會打的很艱難,雖然贏不了,但逃命的手段我還是有的,一旦我逃掉了,等待他的就會是如同今日的場景,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祁念一想起了謝天行所說,以及天機子一次又一次強調過的,蓬萊仙池中藏著某種東西,可以隱藏他們身上的血脈之力。
如此就不難想像,南境人要抓她和謝天行回去的目的是什麼了。
「我亦不知。」祁念一淡聲說。
陸清河看著謝天行平靜的神情,鬱悶了下,顯得他更喪了些。
「你會同情他嗎?」
祁念一搖頭:「我不會,他也不需要。」
那日頭名戰時謝天行說過,他不悔。
所以,雖然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但他自己不後悔,那旁人自然無話可說。
不知為何,陸清河更加愁眉苦臉了,祁念一瞥他一眼,淡淡說:「如果我說,無論他出於什麼目的,做的什麼考量,接下來要面臨什麼樣的審判,但慘還是你更慘,你是會生氣,還是會覺得心裡舒服點了?」
陸清河奇異道:「好像,好受點了。」
「陸清河啊。」祁念一喟嘆道,「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看不得別人受苦的老好人呢。」
來之前信誓旦旦地說要親眼看到謝天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結果看到謝天行的慘狀,第一個受不了的居然是他自己。
陸清河摸了把臉,頹然道:「你說得對,我就不該來。」
「你這樣的性格,以前修行時,你師尊一定沒少頭疼。」
陸清河:「誰說不是呢,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幹勁的嘛,確實沒少被師尊追著打。」
「不,我是說,你師尊一定很擔心你哪天出山門時讓人打了悶棍騙了還幫人數錢算帳。」
「可以了。」陸清河垂眸道,「謝了。」
他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又道:「你的開解方式真的很特別。」
他們倆站在一旁竊竊私語,謝天行站在庭院正中,雙手每一根手指都以陣盤封緘,一個優秀的陣法師,哪怕不用任何工具,只要還能擠出一絲靈力,還有一根指節能動,都能畫出陣盤來。
「老頭,你說他們是不是太多慮了。」謝天行淡笑著對江老說,「我氣海和靈脈都被封住了,拿什麼東西來畫陣盤。」
只是這次,江老卻沒有像以往一樣跳著腳罵他。
「他們也挺厲害的,你藏得那麼深,都被發現了。」謝天行低聲道,「以前老覺得你吵,現在你不在我耳邊絮叨了,竟然覺得安靜得有些可怕。」
「雖然你說不了話,但我說了什麼你總該聽得到吧。」
謝天行稍微動了動,周圍的人就防備地退了好幾步,他沒有在意,只是看向了遙遠東方,從這裡看不到滄寰明鏡峰直入雲端的山巔,但他知道那是滄寰的方向。
「我聽到了水流聲,人們晨起捕魚的聲音,這是個不錯的地方。」
謝天行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又一遍:「給你做的義骸放在明鏡峰靈植田下溫養著,待會記得逃快點啊,老頭。」
庭前,陣師會出來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謝天行記得這是陣師會元老級的人物,鍾廷道人,沒想到為了一個他,陣師會連這位都出動了。
鍾廷道人手中抖開一匹絹布,蒼老的聲音擴散到整個審判堂中。
「罪人謝天行,偷學陣師禁術隱陣之法,並在南華論道中使用,至同道重傷,行為惡劣,經過審判,陣師會決定——」
聽到這裡的時候,謝天行似有所感,回頭一望。
靈虛子緩步走了進來,他那張少年氣十足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睛深不見底,旁人都沒有注意到靈虛子何時進場,又注視了謝天行多久。
因為靈虛子的出現,連陣師會宣布審判結果的聲音都慢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