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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9:46:14 作者: 醒冬
好在,他們出師未捷,聞仲平身死,那幾個年輕的聞家小輩被送回家中,不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怕是出不來了。
這也是之後她才意識到的問題,那日非白借用她的身體絕地反擊,不僅是殺了聞仲平一個人,更打亂了南境進駐大陸的計劃。
「也不知道小師兄怎麼樣了。」飛舟的另一頭,傳來幾個小弟子的低聲私語。
七日後,陣師會將公開進行謝天行的審判。
祁念一想到這裡,緩緩閉上眼睛。
……
距離上次離開山門,竟然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她離家時還是初夏,此時卻已經深秋,再過幾個月,按照凡人的傳統,都到了過年的時候了。
再次感受到滄寰夾雜著海水味道的空氣,下了飛舟之後的所有人都如釋重負,只是心裡同時又有些沉重。
離開這裡前往南華論道時,是謝天行帶隊。
現在他們回來了,卻把滄寰首徒給弄丟了。
祁念一沒有和大家一起傷春悲秋,她徑直去了隕星峰,卻發現自己的住處不遠處,新立起了一個小房子,不大不小,瞧著位置通風還不錯。
這麼多年下來,隕星峰都只住了他們師兄妹四個人,如今突然多出一個房子,她當然好奇,過去都還沒敲門,略一靠近,就聽到了有規律的砍伐聲。
竹林中轟然倒下一棵。
背對著她砍竹子的人,穿上了滄寰的雜役弟子服,頭髮用發繩一系,簡單的垂在身側,從背後看去,線條優美的肌肉覆在他的後背上,抬手又是一斧頭,竹子刷啦啦又倒了一片。
祁念一:「……」
她忍不住道:「沒有人告訴你嗎,隕星峰的竹林不需要雜役弟子清掃。」
她以為這是隕星峰新來的雜役弟子,偶爾滄寰內務那邊也會送幾個雜役弟子過來定期給他們輕掃一遍,但沒想到,對方聞言轉身,嘴裡叼著一片竹葉,懶散道:「抱歉啊,砍了你的竹子。」
祁念一沉默著盯著他看了半天,因為這身雜役弟子服和他亂糟糟的額發,她還是看著那雙非常有特點的下垂狗狗眼才勉強確定:「你是……陸清河?」
陸清河扛著斧頭淡淡應了一聲,拎著被他砍斷的竹子走到那個新院落邊上,利落地把竹子劈開,給自己簡單的做了點生活用品。
「我總得要一點過日子用的東西,你大師兄又沒給我,只能自己動手做了。」陸清河半垂著眼,還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竹子我就不賠你了,再多幾個月就又長出新的了。」
祁念一這才明白那日大師兄突然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去南霄山脈的原因。
「原來你們找了大師兄來給你治病啊。」祁念一忍不住道,「你們上陽門,是診金沒給夠嗎?怎麼還會讓你自己做這些。」
這段時間,陸清河的變化真的太大了。
他以前雖然懶散不羈,但好歹清楚自己代表的是上陽門的臉面,一身法袍穿得筆挺,中西兩洲著名的少年天才,到哪裡都會受到追捧的陣法師,哪裡做過這樣的苦力活。
那時她見陸清河,對方是高挑清瘦的身材,陣法師屬法修大類,很多法修都不像武修那樣精於鍛體,陸清河也不例外。
沒想到短短十幾天,陸清河連肌肉都練出來了。
陸清河手上動作一停,喪著一張臉把自己的手展示給他看,指著身後的院落道:「不錯吧,我自己做的。」
「其實我芥子囊里放著不知道多少我生活能用的找的東西,但有什麼辦法呢,我現在一絲靈力都沒有,連芥子囊都打不開。」
陸清河又開始繼續削竹片,淡聲說:「七日後是謝天行的審判會對吧。」
祁念一點頭:「你會去嗎?」
「去,怎麼不去啊。」陸清河眼睛勾了起來,「不過要稍微遮掩一番,不然回頭讓人看到我,個個都一臉同情,那我可遭不住。」
他說著,歪著頭打量祁念一:「你不會要替他求情吧?」
「他該受什麼懲罰就受什麼懲罰,我們不會幫他求情,尤其是向你。」
陸清河點點頭,好笑道:「你們滄寰,還真是有意思。」
他扯著自己身上的雜役弟子服說:「我去內務堂領這件衣服的時候,一路所有人都在跟我道歉,給我衣服的女弟子當時就紅了眼,恨不得把內務堂當時所有的東西都塞給我,為了給謝天行賠罪。」
陸清河扯了扯嘴角:「沒必要,是真的沒必要。」
「那時我覺得,謝天行在滄寰是真的做的不錯,能讓這群同門這般掛念他,想要替他贖罪。」陸清河看著自己枯瘦的指尖,最近因為親自造屋做東西,上面已經磨起了一層繭子。
這對於往日的他而言,簡直不可思議。
「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一定要親眼去看看,他的審判結果。」
陸清河低聲說:「你們不是陣法師,不懂隱陣的可怕,哪怕我不要這一身修為,也要讓這種邪術,徹底在這世上消失。」
祁念一站在他的院門邊,安靜地聽他說,而後才淡聲說:「說出來好受點了?」
陸清河一愣。
「你討厭他甚至恨他都不為過,這是你本該有的情緒,不需要因為滄寰其他人對你好而感到抱歉和羞愧。」
心懷善意的人,才會因為在自己的心裡拷上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