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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9:46:14 作者: 醒冬
「那三十五人被送離結界後,有一部分藉此機會渡過了心魔劫,狀態有所好轉,另一部分……」裴泓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晏懷風垂眸思索:「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原本就心境有漏洞的人,更容易被黑霧污染?若是心境圓潤無暇,並無心魔,即便是黑霧也很難成功污染,但若就心有魔障,即便已經送往感業寺度化,也不一定有用?」
裴泓贊同點頭。
晏懷風又想起了念念那雙奇怪的眼睛。
她從小就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東西,這件事師門三個師兄都知道。
這會是她成為批命中當選之人的原因嗎?
晏懷風不敢卻又不得不細想。
說話間,一人緩步而來,拍了拍晏懷風的肩膀。
「飛鷹今日好了些,我帶著他來邊上轉了轉,他發現一個神奇的事情。」對方指著地表這道裂縫,「飛鷹說,他看見一部分黑霧又退回到了深淵之中。」
晏懷風愣了一瞬:「退回去了?」
對方肯定地點頭。
晏懷風望向無盡深淵,從這裡看過去,其實只能看見無邊無際的黑暗。
深淵深處,一個扭曲糾結的黑影捲起層層煙浪。
那道黑霧回到他身體之後,它原本逐漸凝實的影狀軀體又淡了些,似乎一陣風就能吹散,顯然是遭到了削弱。
崖邊,晏懷風深深皺起眉。
「這是為什麼……」
這個問題,或許千里之外的祁念一能給他答案。
斬斷傀儡絲之後,她看到楚斯年身上的黑影翻騰蜷縮起來,最後成為一縷黑霧,裊裊升騰,向著深淵的方向飄去。
嚴格算來,這是她和那位影禍之主的第三次交手。
第一次是在滄寰,對方控制了孟鴻雪的身體,想要給她安上一個殺害同門的罪名。
第二次是在皇宮,同安王的那次交手,彼時的安王和現在的楚斯年一樣,尚未被傀儡絲完全控制,只不過安王的污染程度,顯然比楚斯年要深一些。
眼下,便是第三次。
「什麼感覺。」她認真問道。
看到眼前黑色霧氣,她才有些瞭然,書中那個和她所認識的天差地別的楚斯年,究竟從何而來。
早在看到天命書時她就有所疑惑,她和楚斯年相識十幾年,在彼此都還沒踏上修行之道時,就能玩到一起去,她深知楚斯年的為人。
「感覺……輕鬆了很多,腦子是從未有過的清明。」楚斯年啞聲道。
那種無時無刻不纏繞著他的陰詭之感驟然離去,似乎他和自己的意識再也沒有隔閡。
「那是什麼。」楚斯年不解,她拔劍究竟在自己身上斬斷了什麼東西。
祁念一:「我還想問呢,你在哪沾上的髒東西。」
「我也不知,但這種感覺從離開無望海後就更加明顯。」
那就應該是無望海了。
她回想起無望海的那輪血月,心中的懷疑又深了些。
如果說書中最初,楚斯年奪得神劍還能說是陰差陽錯的話,那在她死後,他的一系列反應,就根本不像他本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在書中,楚斯年取得非白後,非白一直沒有認主。
在她身死的第二年,楚斯年帶著非白,試圖去斬斷登天梯,卻沒有成功。
然後楚斯年抱劍入魔,連斬十八處仙盟據點,死傷逾千人。
在那之後,他帶著非白離開,進入茫茫漠北,成為了漠北數百年來的第二位魔尊。
世人恐懼之下,稱他為——劍魔。
如此想來,在她死後,謝天行和玉笙寒還挺忙。
她的兩個師兄和一個竹馬接二連三的入魔,這三人還都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想必那幾年這兩個所謂的正道魁首不好過。
楚斯年重新握上攀明月的劍柄,清耀如輝月的長劍微光一閃,似乎在回應自己的劍主,即便向來冷麵寡言的楚斯年,也忍不住輕勾唇角。
「現在,你還想要非白嗎?」
祁念一一句話讓他陷入靜默,黑如鴉羽的睫毛垂下,蓋住楚斯年那雙過於黑沉的眼。
她用了「還」這個字。
那就說明,之前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她都知道。
這句心聲被祁念一捕捉到,她莞爾:「身為劍修,想要神劍,也並非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
並不是身為好友,楚斯年就全然不能對神劍生出半點心思,人無法阻止欲望滋生,只能控制欲望滋生後,自己的行為。
而他控制住了。
「最初,我也並不覺得非白一定屬於我。」祁念一說,「只是因為在無望海的爭奪中,我勝了,所以我才奪得非白,成為如今的神劍之主。」
人都有陰暗面,當這點陰暗被無限放大時,若他還能自控半年之久,那她覺得,這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楚斯年。
那個雖然沉默寡言,但內心一腔赤忱的楚斯年。
在他心裡除了劍道之外,還有他認定的原則和公道。
楚斯年表情有了一絲鬆動。
那是一種混雜著羞愧和期待的神情。
身高腿長的少年被祁念一踮著腳揉了把頭髮之後,他索性直接蹲在祁念一面前,許久沒有說話。
祁念一也就站在一旁,從黃昏等到了完全日落,和慕晚一起吹著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