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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9:46:14 作者: 醒冬
    靈虛子起身領路:「各位同我來。」

    滄寰從遠處看是個駝形,兩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並立,明鏡峰就是其中一座。

    明鏡峰終年飄雪,素白的雪色裹挾整個明鏡峰,而最險峻處,一道冰瀑傾瀉而下,迎向陽光,晶瑩刺目,宛若照徹天地的一片明鏡。

    這也是明鏡二字的由來。

    明鏡台便在那冰瀑之下。

    台下碑上刻字「明鏡」,這碑非石非木,而是一塊堅冰製成。

    千年來遭受過風霜雨雪,萬鈞雷霆,斑痕遍布,也未曾倒塌。

    靈虛子取出一道符,單指畫訣,不過頃刻,宛若天河倒懸的冰瀑驟然從中裂出一道縫隙,他合指輕擦過,三柱香在明鏡台上點燃。

    待最後一根香燃盡時,明鏡台上雷雲密布,遮天蔽日,讓這一方小天地看上去宛若黑夜,人站在地面上,也能感受到讓人呼吸緊繃的雷氣正在瀰漫。

    靈虛子垂眸,拈起燃盡的香灰:「此峰以明鏡為名,立峰之時便立志,求的是正道公理,為的是除惡務盡。」

    「這是滄寰開宗三千餘年,第七次開明鏡台。」

    靈虛子回身,眸色一瞬深沉:「上明鏡台前,需立生死誓,你們二人,考慮好了?」

    祁念一上前一步,率先立誓:

    「滄寰隕星峰弟子祁念一在此立誓,我從未在津溪秘境誤殺過十二名同道者,今日引天雷問心,若所言有虛,則令天雷直斬魂體,魂飛魄散。上明鏡台後,死生自負,絕無怨言。」

    她三指併攏成排,以橫切的姿態,利劍一般直指自己左心口。

    這是劍修獨特的立誓方式。

    脫口而出的話語在明鏡台這個特殊的地方,似乎應證了某種法則一般,產生了一種無形的約束。

    再來,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孟鴻雪身上。

    只見孟鴻雪面容蒼白,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聲音極緩,帶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鬱氣:

    「孟鴻雪在此立誓,我指證祁念一所言全部,無一有假,若違此言——」

    說到這裡,他卻突然停住了。

    祁念一隔著冰天雪地,看見孟鴻雪一瞬間變得全黑的眼睛。

    他只簡單地微微一笑,雙手扶住了自己的頭顱。

    天地一瞬,祁念一心有所感,她手中竹劍的劍尖剛挑起一粒雪。

    孟鴻雪竟以迅雷之勢,扭斷了自己的脖子。

    他要放棄這具傀儡!

    眾人還來不及驚呼。

    祁念一雙目再次變得純白,天地在她眼中是朦朧而紛呈的各種色彩。

    其中最為深沉的一片黑色,正迅疾地奔往西方。

    ——是影禍逃離的方向。

    她足尖在冰面輕點,移形換影間隱約的流光在腳底蔓延開,正是滄寰絕學身法虹光步。

    頃刻間,祁念一竟是換了一把劍。

    周身純白無暇的白玉劍名為丹歌,唯有劍身正中一道腥紅如火的血槽,艷艷奪目。

    白玉劍丹歌入手竟是滾燙,祁念一多行快劍,但此時單純的快根本無法捕捉到並無實體的影禍,這把純白的劍材質特殊,能直斬魂體。

    三柱香引來的雷雲蓄勢待發,悶雷之聲在天空不斷作響,旁人看不見影禍的實體。

    驚變只在呼吸間,眾人還未來得及思考為什麼孟鴻雪驟然自盡,便看見祁念一飛身而上。

    橫劍,偏鋒,落刃。

    雷霆被劍光所引,在她手中炸開噼啪的巨響,祁念一整條右臂都被震麻了。她毫不在意,遮天蔽日的雷雲繼續往她一人的方向傾斜,萬鈞雷霆將她整個人包裹。

    銀光落刃,席捲著九天劫雷,驚起一道如龍白練,狠而准地將其他人看不見的那道黑影穩穩噹噹地釘在了堅冰鑄成的碑上。

    明鏡台前雷氣未散,祁念一落地,對上無數道震撼的眼神,不言不語,竟又掏出那張赤煉紗製成的帕子,慢條斯理地開始拭劍。

    孟鴻雪被折斷的頭顱掉在一旁,臉上的表情定格在最後那個玄妙的微笑上,他的身體倒在一旁,在短短几分鐘內,這具身體竟然像被抽空了一樣乾癟下去。

    分明是生生折斷頭顱這般殘忍行徑,卻沒有一滴血液。

    剛才他笑著折斷自己頭顱的那一幕,大概會成為在場很多年輕修者的心理陰影。

    「怎、怎麼回事?」

    「鴻雪他為什麼……」

    溫淮瑜雙手攏在袖中,靠近打量了一下這具身首分離的屍體,涼聲道:「沒有血肉,只有骨架子,是個影禍傀儡,看骨骼顏色,早幾年前就已經被吸食乾淨了。」

    靈虛子上前,饒有興趣地看著被白玉劍釘在碑前的黑影。

    影禍無形無體,離開傀儡時格外孱弱,但因為尋常肉眼難以捕捉,甚至很少被人瞧見過真容,如今被這能直斬魂體的白玉劍·丹歌一劍貫穿,才稍微從中顯露出一些面貌。

    「你這把劍,有點意思。」靈虛子竟是先對祁念一的劍感興趣起來。

    迷霧般的黑影在劍鋒之下扭曲著掙扎,它分明沒有發出聲音,但所有人的心裡都聽見了它在說話。

    ——「這一次,是我輸了。但你們猜,所謂的仙道聯盟,究竟有多少我的傀儡呢。」

    靈虛子揚起眉峰:「只是個分魂,主魂並不在此。」

    言罷,他伸出手拔下劍,竟是捏吧幾下,把這影禍的分魂捏成了一個皺皺巴巴的黑影糰子,扔進了隨時配在腰間的酒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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