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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9:36:39 作者: 狐為歡
    他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都沒哭,你哭什麼?!

    她在心裡這樣責罵著自己,一面又去扶他,怯怯道,「姨母已經睡了,你別跪了。」

    「宮門還沒有上鑰。」

    李熾淡淡道,抬眼看著她,到底還是把聲音放柔了幾分,「天冷,又不方便,你回去吧,我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

    衛寶珠來了脾氣,乾脆舉著傘蹲在了他旁邊,怒道,「不要,你不走我也不走!」

    李熾抿了抿唇,移過了視線,「……母后知道你一個人跑來這裡嗎?」

    衛寶珠不做聲。

    「白天你做得很對。」

    李熾的聲音在這雨夜裡顯得很冷,「接下來也就這樣做吧,不要關心,不要理會,更不要為我說話。」

    「否則母后會不開心。」

    他都知道!

    衛寶珠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對於她來說,姨母和家人的確更重要,甚至需要選擇,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選姨母,就像今天白天裡一樣。

    他對於她來說,只是一個有所改觀的大哥哥,一個可以力挽狂瀾的帝王。她接近他,討好他,為的都是希望找到改變命運的機會,不要讓悲劇再發生。

    她知道的,知道自己內心其實是那麼的懦弱虛偽,因為了解他對自己的包容,所以直接選擇將他放棄,讓他一個人孤獨地面對這不公的指責。

    明明,其實他們是一起知道的。

    但因為是他,生來就背負著原罪,處在帝後之爭的夾縫裡,所以變成了居心叵測的小人,縱使盡力想做一個好兒子,好太子,卻也沒誰在意,沒有誰愛他。

    姨母這一輩子都不會接受他,皇上也一直怨恨著他,但明明,他也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

    他垂著眼淡淡道,「我不希望你這樣看著我。」那會讓他變得貪心,明明知道不配,卻還是奢望將她永遠的留在身旁。

    「回去吧。」

    雨水順著他的睫毛滑落,仿佛淚水一般,衛寶珠心裡難過得要命,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什麼,只能喃喃道,「我在這裡陪著你。」

    李熾不再出聲,衛寶珠儘量將傘罩住他的全身,自己的肩頭都被打得濕透,夜風吹來,她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卻還在咬牙堅持。

    直到酉時已過,落鎖的宮人敲響銅鐘,小夏子撐著傘趕來,李熾終於站起身來,整個人都是被雨泡透了的狼狽。

    「殿下!」

    小夏子又是心疼又是驚訝,「衛姑娘怎麼也在這裡?紅裳那丫頭非讓蘇嬤嬤給撕了不可!」

    「你送她回去。」

    李熾低聲道,然後接過他的傘慢慢往前走去。

    「哎,殿下!」

    小夏子有些擔心自己的殿下,但也不放心衛寶珠,只得一跺腳喊道,「殿下,熱水已經放好了,您回去就泡一泡,還有薑湯,還有讓小安子幫您按按腿!」

    「……真是讓人不省心。」

    小夏子一邊念叨著一邊轉回頭,「衛姑娘,我送您回去……喲?您怎麼哭了?」

    衛寶珠胡亂抹了一把臉,搖了搖頭,提著燈就要往前走,誰知因為蹲了太久,腿腳血脈不活有些發麻,猛地撲倒在了地上。

    「衛姑娘!」

    小夏子急的要命,忙扔了傘過去扶她,但也只有一瞬間,有人就趕在了他前面將人抱起,一面厲聲吩咐,「快去找太醫來!」

    「不,不用了。」

    衛寶珠連忙抓住他的衣袖,小聲道,「我沒事,別驚動其他人!」

    李熾抿了抿唇,到底依了她,只是將人抱到了旁邊的迴廊上,蹲下來細細查看她的傷勢。

    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側臉,顯得皮膚極白,眉眼極黑,往日裡圍繞在周身的沉冷之氣仿佛弱化了不少,這樣看上去也不過是還未到弱冠的少年。

    「……疼。」

    她輕嘶一聲,李熾放輕了力道,面無表情,「還好沒傷到骨頭,沒什麼大問題。」

    「嗯。」

    衛寶珠乖乖點頭,他又拉起她的雙手,只見掌心邊緣被小石子擦了幾道細細的血痕,雖然污水染濁了傷口,但看上去也不是太嚴重。

    只是這個傢伙從小到大都嬌氣又愛哭,現下,怕是在強忍著了吧!

    想到此,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低聲道,「在這裡等一等,我讓人送你回去。」

    「太子哥哥!」

    眼看得他要走,衛寶珠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你不要不理我……」

    李熾抿緊唇,好半晌才道,「寶珠,你知道的,母后不會高興你與我有太多來往。」

    「她說過讓我和你好好相處!」

    「那是以前。」

    李熾打斷她,「現在的她絕不會願意看到你離我太近,所以從今往後,你還是像從前一樣就好。」

    所以,這就是徹底地斬斷關係了嗎?

    衛寶珠呆住,看著他暗沉沉的眼眸,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就這樣吧。

    李熾垂眼看著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指,這段日子就當做了一個夢,一場充滿期待的美夢。

    夢裡,她會對他甜甜的笑,會對他不自覺地依賴,會臉紅,也會挺身而出護著他。

    那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滋味。

    從此以後,回想過往,他也還是能告訴自己,有人護過他,還是他放在心尖在的姑娘,他一點也不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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