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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6:20:26 作者: 凌伊丶
    路白菲沒有立刻發動車,而是問他,「去哪裡?」

    祁嘉想了想,就在剛才乘電梯下到車庫的短短半分鐘裡,他用手機搜索過一次機場附近的酒店,當時跳出來了很多關聯的條目,他也沒能記得那麼清楚。

    片刻後,祁嘉隨口報出一個印象中的五星級酒店。路白菲聽後略感詫異,但也沒有多問,用車載導航搜到酒店方位,又跟祁嘉確認一次,「是這裡麼?」

    祁嘉說「是」。

    這個地方距離祁嘉所住的公寓比較遠,然而路白菲還是開了過去。

    棠城的冬天充斥著一種乾燥的冷,加之車裡又開足了暖氣,空氣里的水分似乎都被蒸發殆盡了。祁嘉坐在副駕上,隱隱地感到嗓子疼。

    其間他轉頭去看過幾次坐在一旁的路白菲。路白菲神情淡然,不受祁嘉視線的干擾,扶著方向盤,平順地駕駛車輛。從他的臉上似乎連一點戀舊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越野車根據導航指示,穿過城區,朝著機場高速的方向駛去。到了這時,路白菲也就有些明白祁嘉帶他來到這裡的用意了。

    距離酒店越近,就能看到越多深夜起降的飛機從低空掠過。

    他們二人的初見是在棠城機場,此刻雖說不上是故地重遊,畢竟酒店距離機場還有兩三公里,但那種物是人非的意味已經令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路白菲停好了車,和祁嘉一同上到酒店頂層的一間旋轉餐廳。

    祁嘉要了一處靠窗的卡座,服務員把他們領過去,留下兩份餐單。

    他們都沒有翻看,打算等一會兒服務員再來,就要一杯檸檬水應付過去。

    祁嘉先看了看窗外,這個卡座的視野很好,將不遠處的棠城機場盡收眼底。

    當他轉回視線,發覺路白菲正看著自己,於是笑不由衷地牽了牽嘴角,說,「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是什麼想法嗎?」

    路白菲發出一個表示附和的單音節,等待祁嘉說下去。

    「我當時手機里有一張你的學生證件照,總以為是過度P圖了。見到本人才發覺,原來比照片還好看。」

    路白菲沒法接這個話,只能沉默地看著祁嘉。

    這個時間段的餐廳,已經沒什麼客人了。祁嘉出門時穿得不多,現在他脫了外套,就剩下一件低領的薄毛衣。他的兩隻手都放在桌上,衣服的袖子較長,遮住了手掌,露出細白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扣著桌面。

    路白菲今晚的話很少,周圍又那麼安靜,祁嘉終於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對他說,「這才短短几天,你對我就這麼無話可說了?」

    路白菲的態度還是溫和的,「你想聊什麼。」他問祁嘉。

    祁嘉的一隻手抬起來,小幅度地擺了擺,說,「算了,我知道你在等我開條件,那我就直說吧。」

    祁嘉的笑容沒有落下去,眼神卻黯淡了些。

    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也知道照此下去,只會把路白菲心裡殘存的一點愛意全部耗盡。

    可是祁嘉已經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覺得最壞就不過如此了。他對路白菲說,「我的要求不多,就兩點。」

    說著,停頓了一下,看著桌子對面的人。

    路白菲猜不到祁嘉的要求,直覺會很棘手,但也沒有太多猶豫,「好,你說。」

    「第一,我們要再約會三次,去哪裡,做什麼,由我決定。」祁嘉一面說著,一面看著路白菲似乎不太贊同地微搖了搖頭。

    祁嘉好像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旋即笑了一下,補充道,「不會發生身體接觸,你可以放心。」

    「...... 第二呢?」路白菲沒有接他的話,又問。

    這一次祁嘉沉默了比較長的時間,才繼續道,「第二,以後你不能出現在舞台上,不能讓很多人看到你。」

    他說到這裡,轉開了視線,好像不是很能面對路白菲,聲音也隨之小了,「如果同意這兩點,我就同意分手。以後不會再打擾你。」

    祁嘉垂著眼,兩手交握著,在路白菲看不到的掌心裡,指甲一點一點摳陷下去,自己卻渾然不覺疼。

    服務員這時走過來詢問他們要喝點什麼,祁嘉也沒抬頭。路白菲替他要了杯熱可可,又要了一杯檸檬水,把服務生打發走了。

    「祁嘉,這是你想要的麼?」路白菲仍然保持了相當的冷靜。

    祁嘉抬起眼來,直視著路白菲,說,「是。」

    然後是他們之間長達半分鐘的靜默。

    祁嘉當然知道這兩點要求自私又任性。其實他沒想過路白菲會答應,他也不是真的要毀掉路白菲的前程。只是祁嘉有太多的意難平,在剛剛分手的這個節骨眼上,他有種迫切而幼稚地衝動,要給路白菲留下點什麼,哪怕是對自己的怨恨都好。

    當路白菲說,「可以,我答應你」的時候,祁嘉一時間都沒有回過神來。

    「我還有幾項工作合約要履行,完成合約以後我會按照我們說好的去做。」路白菲又補充道。

    祁嘉分明是在胡攪蠻纏,路白菲為什麼會這樣予取予求?就連祁嘉一下也想不明白,所以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內心的空洞持續擴大,像一座曾經輝煌過的大樓,因為地基損毀,慢慢地往下塌陷,直至變為一地廢墟。

    他甚至想告訴路白菲,這種無理取鬧的要求你不答應也沒關係,但他又說不出口。他覺得自己宛如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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