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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6:20:26 作者: 凌伊丶
    「把太太送回市中心的家。」路康吩咐了司機,又轉頭對路白菲說,「你跟我下來。」

    路白菲沒有表示任何意見,跟著父親下了車。他們穿過這片本地最早修建的別墅區的彎曲長廊,相對無言地走了十分鐘,最後在一棟中式小樓前停住了。

    路康摁響門鈴,一個算得上是路白菲遠房表叔的中年男人很快來為他們開了門。

    路康和對方稍作寒暄,路白菲站在一旁沒有出聲,而後他跟著路康一同上樓,進入了二樓北面的一間古樸書房。

    在路白菲的記憶里,他和父親還從來沒有在如此嚴肅的氣氛中談過話。

    「我聽你媽媽說了,是真的嗎?」路康神情威嚴,問得也很直接。

    路白菲沉默少許,說,「是真的。」

    路康的憤怒已然掩飾不住,他沒有對路白菲動手,只是又問了一次,「你想清楚了,是真的嗎?」

    路白菲沒有想過會和父母鬧得這樣分崩離析,但他也不能棄祁嘉於不顧。

    於是他以儘量誠懇的態度,對父親路康說,「爸,雖然您了解得可能不全面,但我的確很喜歡現在的交往對象,也想和他一起走下去。希望,您和媽媽能給予理解。」

    這樣的事,放在任何一對中國父母的身上,恐怕都是無法理解的。

    路康看向路白菲的眼神逐漸複雜。他一直把這個獨子當作自己人生的驕傲,也從不吝惜在外人面前誇獎他,更寄希望有一日他能把家族的事業做得更上一層樓。然而此刻的路白菲卻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了,他無法認同兒子的選擇,諒解更是無從說起。

    路康不是易於言表的長輩,在對路白菲的極度失望之下,抬手指向懸在牆上的一塊橫匾,那上面刻著路白菲爺爺親筆書下的「華鑫堂」三個字。

    路康冷聲說,「你跪在這裡,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路白菲聞言,一下愣住了。

    路康又指著那塊以名貴雞翅木刻成的匾額,口氣愈發嚴厲,「你想想當初在爺爺病床前向他老人家承諾過什麼,再看看你現在耽於聲色不成體統的樣子。你就跪在這裡,沒想明白不要起來。」

    路白菲自覺在戀愛這件事上,自己是有刻意隱瞞的過失,對於父母理應心存愧疚。他雖然覺得父親說得有失偏頗,卻也沒有多做分辯,沉默地走到正對橫匾的方位,屈膝跪了下去。

    人生的前二十一年,路白菲一直是在家人的呵護之中長大,也養成了他溫潤謙和、處事端方的性情,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父母產生如此之大的隔閡對峙。

    路康在他身後關上了門,繼而又將書房從外面反鎖了。

    路白菲一言不發地跪在房間中央,他身穿一件淺灰色的衣服,幾乎快與這片昏暗不明的暮色融為一體。寂靜之中,聽見門外傳來父親路康的聲音,「把鑰匙給我,你們誰都不要進這間書房。」

    路白菲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聽憑外面的人聲與腳步聲一同遠去了。

    書房角落裡擺著一台老舊的座鐘,秒鐘清晰地轉動著。路白菲挺著背脊,頭微垂,聽著座鐘里傳出時間流逝的聲音。過了約莫三四十分鐘,他已經跪得雙腿酸麻了,書房門重又打開,路康走了進來。

    路白菲沒有回頭,聽著父親的腳步聲平緩而入,直至停在自己身旁。

    「想明白了麼?」路康沉聲再問。

    路白菲知道什麼是父親路康心中的正確答案,但他無法說出口。

    「我很喜歡他。」路白菲面沉如水,聲調平穩,「如果這是您認為的想不明白,但我可能要一直不明白下去了。」

    路白菲的執拗是路康沒有料到的。

    他這個兒子自小模樣俊俏,為人友善,加之學習考試也總在學校里名列前茅,一直很讓路康和白莎為他驕傲。

    如今卻為了一段上不了台面的戀情不惜與父母對抗。跪了這麼久,竟然沒一點悔改的意思,路康頓覺極怒攻心。

    他轉身去書櫃裡抽了一根戒尺出來。這是他與弟弟在小時候調皮搗蛋時,父母用來管教他們的東西,也曾讓幼年的路康聞之色變。但如今的社會早已是一片溺愛孩子的氛圍了,路白菲從小到大都沒有挨過打。路康這時把戒尺拿在手裡,心也跟著沉了沉。

    第28章 要是出去了,就不要再回來

    作者有話說:白莎獨自回到市中心的家,坐立不安地過了一個多小時,忍不住給老公路康打電話問問情況。路康不想她擔心,就哄他,「小路在書房裡反省,你早些睡吧。」——隻字未提路白菲一直跪著,不肯服軟,還被戒尺抽了十幾下的事。

    白莎根本睡不著,想起今天返程路上兒子那一臉決絕的樣子,擔心他們父子倆說不到一塊去,思前想後還是叫來司機又把自己送去路家的老宅。

    這時已是深夜了,白莎剛一進門,路家的親戚便壓低聲音跟她告狀,「嫂子你快勸勸路總,他讓小路跪著呢,跪了好幾個小時也不知道孩子受不受得住......」

    路白菲是那種天生招人疼愛的小孩。這對親戚夫妻自己沒有孩子,一直挺喜歡被路家上下一致視為繼承人的路白菲,眼看著他在書房裡被訓誡責罰,心裡很不是滋味。

    白莎一聽說路白菲被罰跪在書房裡,立刻就炸了,踩著高跟鞋快步上樓,路康正從隔壁房間出來,一見著白莎,平日的威嚴去了一半,有點慌亂地說,「莎莎,你怎麼來了?司機送你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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