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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6:20:26 作者: 凌伊丶
周以馨說到這裡,又立即補充一句,「我已經問過白莎了,她說小孩子的事她不多於過問,意思是只要路白菲願意就行。」
祁嘉壓著怒火,替路白菲一口回絕,「現在誰還會接受長輩安排的相親?路白菲不會同意的。」
可是周以馨眼下正與陳敬有一樁生意往來,既已應承了對方,總要有點交待,哪怕要到一個聯繫方式也好。
「你就幫媽媽去問一問吧,陳叔叔的女兒對小路印象很好,讓他主動加一下女孩子的微信,後面成不成另說。」
周以馨一面勸說祁嘉,一面反覆強調,「他們那天聊了幾句,或許雙方印象都不錯呢。你不要替別人隨便決定,去問問路白菲的意思。」
祁嘉不便發作,又想想與其讓母親通過其他途徑聯繫路白菲,不如自己處理了更好,只能勉強答應下來。
這件事說大不大,卻也梗在祁嘉心裡,一時下不去。
過了一會兒,路白菲發信息問他有沒有按時吃飯,祁嘉一字未回。他離開教學樓去了圖書館,找到一個僻靜的位置,一邊寫著關於眾籌融資在國情背景下的論文,一邊不時抬頭看著玻璃窗外陰沉的天。母親周以馨描述的那個場景總是浮現起來,讓祁嘉莫名地感到生氣。
大約一小時後,外面開始下雨了。雨勢越來越大,拍打在玻璃窗上,淌成連綿不絕的細流。
路白菲一直沒有祁嘉的消息,終於因為擔心而給他打來電話。
祁嘉還沒想好說什麼,胸口很悶,摁下紅色按鈕把來電掛斷,轉而發信息:我在圖書館,不方便接電話。
路白菲回得很快:那我來接你吧,今晚這場雨不會停,要一直下到明天早上。
祁嘉想了想,回了一個字:好。
路白菲先發了一個抱抱的表情包,然後是文字信息:我到了和你聯繫。
祁嘉看完消息,把手機倒扣在桌上,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焦灼不安。他想見路白菲,又不想見他。
母親提到的那個女孩其實不構成任何威脅,祁嘉心裡應該清楚。但他仍然難以接受,他對路白菲的占有欲似乎強烈得不允許一絲一毫他人覬覦,而且從母親口中聽到一種順理成章地把他們認定為朋友關係的表述,也讓祁嘉覺得苦悶。
他不敢細想,其實在那一瞬間他有過衝動,立刻就對周以馨說,「媽,我和路白菲不是朋友,我們正在交往。」
祁嘉最終在論文第12頁的資本回報率數據圖下方,輸入了一長段關於「貨幣超發」的結論,然後闔上筆電,開始認真地望著窗外。
路白菲沒有耽誤什麼時間,大約就在二十幾分鐘後趕到了圖書館門口。祁嘉遠遠地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撐著傘,從大雨中跑過,最後到達圖書館門口,站在透明的玻璃屋檐下抖落傘上的水滴。
他們相隔著兩層樓和密集的雨幕,本應看不清彼此的臉,可是當路白菲無意地仰起頭時,祁嘉卻覺得他就站在自己眼前。
祁嘉幾乎每一天都會躺在路白菲身邊,長時間地注視他。路白菲不管是睡著了還是醒著,永遠都那麼迷人好看。
手機傳入一條信息,祁嘉把扣在桌面上的手機翻過來,路白菲在信息里說:我到了,你下來吧。
然而祁嘉沒有回覆。
又過了大約兩三分鐘,路白菲發來一個問號。
祁嘉起身站到窗邊,看著那抹身影,這才回覆:你等等我,我儘快。
也沒有解釋為什麼,只是因為祁嘉想讓路白菲等著自己。
祁嘉知道這種行為幼稚且傷人,路白菲沒有做錯任何事,僅僅因為祁嘉糟糕的心態而被遷怒。但是祁嘉無法控制自己。
他一直很缺愛,從小到大都是。對於和路白菲的這次戀愛,祁嘉沒有太多信心,總有一種愛得一天是一天的悲觀。但同時的,他又需要以各種方式來驗證路白菲真的在意自己——比如在意到可以在一場大雨中久等而不會埋怨。
祁嘉起先在二樓的窗邊站在,過了大約七八分鐘,他覺得這個角度看不清楚路白菲,於是收拾東西往樓下走。
這一次他站在了一樓與二樓之間的平台邊,同樣有一面透明的玻璃牆體,可以看到圖書館樓前的場景。
路白菲仍然站在不算寬敞的屋檐下,他身邊來來往往不少人,也有一些是男生來接自己女朋友的。那些同學都很快離開了,撐傘進入雨中,只有路白菲一直在等。
雨勢更大了,圖書館一樓等待離開的同學也更多。有一些也選擇上到了祁嘉所在的這個1.5層的平台,向外眺望,不久就有同學發現了樓外長檐下的路白菲。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防水衝鋒衣,手裡拿著兩把傘,頭髮已經打濕了,被隨意地往腦後撥去,露出線條漂亮的側臉輪廓。
站在祁嘉身邊的一個女生和她的朋友說,「那個男生來接誰的?等這麼久了,都沒接到。」
路白菲沒有財大的校園一卡通,不能進入圖書館一樓避雨。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他也因為被風吹偏的雨水而淋濕了一些。
女生的朋友說,「長挺帥的呀,這樣還要送傘等人,世界太不公平了。」
兩個女生湊在一起發出調侃的笑聲,祁嘉站在兩三步遠的地方默默聽著她們聊完了,然後轉身往樓下走。
他扒開一些等待送傘的同學,以一種並不快的步伐走到路白菲身邊,對他說,「哥,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