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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6:20:26 作者: 凌伊丶
    他心不在焉地聽了幾遍音頻,而後給靳鵬留了條語音,說這個新人的聲線欠缺辨識度,原創作品湊合還能聽。靳鵬沒回他信息,不知道是已經睡了還是怎麼的。路白菲在客廳里堅持到12點,經過反覆刷新教務系統的網站,最終選到了感興趣的幾門課程。

    他準備睡覺時經過主臥門口,聽到裡面傳出斷續的咳嗽聲,猶豫了一下,還是扣了扣門,問,「祁嘉,你怎麼樣?要不要喝水。」

    臥室里沒有回應,路白菲輕輕一推,門就順勢隙開了一條縫——祁嘉剛才沒鎖門。

    路白菲走進房間,藉助客廳的燈光繞過扔在地上的衣服,看見祁嘉睡在靠牆擺放的大床上。被子蓋了他一半的臉,他的一隻手露在外面,另只手臂攬著個抱枕。

    始終是缺乏安全感吧,路白菲心想,一面伸手摸到祁嘉的額頭。掌心感受到的溫度很燙,比起剛下計程車那時候似乎有增無減。

    祁嘉又咳了一聲,但是人還昏沉地睡著。路白菲看他燒得這麼厲害,也有點無從下手,蹲在床邊想了一陣,起身去自己臥室把被子抱過來,又給祁嘉身上加蓋了一層,然後去廚房倒了一杯水放在祁嘉床頭,這才輕手輕腳退出房間。

    祁嘉後半夜是被太沉的兩床被子給壓醒的,他做了一場噩夢,十歲的小祁嘉站在黑板跟前,獨自答完了所有三角函數和集合題,一轉過身卻聽見講台下傳來同學的群嘲。

    聲音鋪天蓋地的漫上,他掩著耳朵一直退縮到角落了,同學還不依不饒,湧上講台繼續推搡拉扯他,直到某個人將他的脖子掐住,死死抵在牆上……

    祁嘉猛地驚醒,大口喘著氣,手腳虛軟地掀開被子慢慢坐起來。床頭柜上的電子鐘顯示時間為清早六點四十,電子鐘旁邊放著一杯水。

    祁嘉想不起來自己昨晚什麼時候帶了一杯水進屋,又看看自己身上兩套顏色迥異的被子,心想,是路白菲進來過?

    被子都給自己了,他又蓋的什麼。

    祁嘉有點擔心,拿過杯子抿了一口水,然後抓起地上的外套隨意一披,去了隔壁客臥。

    路白菲的房間門大開著,窗簾也沒拉,柔和的晨光灑落在床上。他合衣躺著,身上就搭了一條原本放在客廳沙發用於裝飾的薄毯。

    路白菲是怕萬一祁嘉半夜叫自己聽不見,故而開門睡覺。祁嘉這時站在臥室外,看著他毫無戒備地給自己留門、睡得一臉沉靜的樣子,心裡湧出一種酸澀的掙扎。

    祁嘉知道自己性情孤僻,活了十九年好像也沒有真情實感地喜歡過誰。因為父母發展事業太忙,他從小在外寄宿生活,和家人關係也不親近,一開始接近路白菲只是因為他這張臉長在自己的審美點上了,可是經過這麼短短兩天相處,他對路白菲的感覺迅速從喜歡進展為越陷越深的迷戀。

    太快了,祁嘉心道,一面卻不自覺地靠近熟睡中的路白菲。

    他在晨曦微光里站定,絲質睡衣只隨意扣了兩顆,隨著他俯身的動作,胸前敞開一片誘人的雪白。路白菲睡得渾然不覺,祁嘉漸漸大膽起來,傾身細看路白菲的睡顏,視線掃過他的睫毛、鼻樑、嘴唇,覺得這畫面大概可以被自己銘記一輩子了。

    祁嘉是不由自主的、好像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引誘,無法抽身離開,反而越靠越近,最終在路白菲唇上很輕地蹭了一下。

    祁嘉的心跳驟然加快,雙唇相碰的感覺宛如觸電,但他的舉止仍然沉得住氣。吻過以後沒有奪路而逃,甚至還停留了片刻,確認路白菲的呼吸平穩、眼瞼未動,這是並不曾被自己擾醒的佐證,這才倒退著出了房間。

    兩間臥室隔著一個主臥附帶的衣帽間,外面看來就是一面兩米寬的白牆。祁嘉靠牆慢慢蹲下了,手指壓著嘴唇,這才開始回神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也算是初吻吧,他一張蒼白的臉上泛起些微紅暈,因為慌亂腿軟,在地上蹲了很久才起身。

    路白菲在一個小時後被錄音棚老闆靳鵬的連續信息叫醒。他也睡得差不多了,拿過手機匆匆掃了一眼,首先想起生病的祁嘉,也不知道過了一晚有沒有退燒,就先去查看對方的情況。

    沒想到祁嘉是醒著的,端著一個iPad坐在床上,正在看一部全英文的電影。由於音量開得低,路白菲走到門口才聽到一點聲。

    路白菲愣了愣,祁嘉覺出動靜,轉頭看向他,然後沖他露出微笑,說,「早啊,哥。」

    挺奇妙的,祁嘉好像很擅長製造一種和路白菲之間有別於旁人的氛圍感。但又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不偏不倚,只是多了一點親昵,並不讓人覺得冒犯。

    路白菲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自己不討厭這種與祁嘉相處的模式。

    他抱臂看著祁嘉,有些不贊同地說,「生病的人不該多休息嗎?」

    祁嘉把手裡的iPad扣在一旁,說,「我睡眠一貫少,昨晚睡了八九個小時,已經很難得了。」

    他講話的聲音還帶著暗啞,人看著也沒恢復多少精神。路白菲眼見他像是要起床的樣子,於是走到床邊,制止道,「躺著別動,燒退了嗎?」

    祁嘉的唇角微微勾起,說,「還沒量體溫,不如你試試手感?」

    路白菲包容了他作為病號享有一點撒嬌的特權,伸手在他額上捂了兩秒,隨之放下心來,「沒有昨晚那麼燒了。」頓了頓,又問,「早餐吃什麼,喝點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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