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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56:56 作者: 九斛珠
    元靖帝只瞧了她一眼,便又看向韓玠。

    韓玠稍稍欠身,「兒臣還是從前的話,既然娶了璇璇,就不會再納什麼側妃。兒臣已經請了太醫調理,父皇安心等著,總會有信兒的。」

    「那可要等到什麼時候去。」段貴妃不死心。

    謝璇勉強一笑,「子孫之事講求緣法,該有的總會有。若是父皇心急,回頭我自去多進幾炷求子的香,興許這緣法就提前來了。」她的勉強韓玠感同身受,當著元靖帝和貴妃的面,他也不加掩飾,握住了謝璇的手摩挲著,聲音都溫柔了幾分,「過了元夕,我陪你去。」

    從沒見過哪個兒子這樣當著面的寵媳婦,元靖帝一時間竟不知說啥,倒是段貴妃沒什麼反應,笑眯眯的還要開口,卻被韓玠搶著攔住了----

    「父皇,兒臣有件事想跟您說。」他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

    元靖帝將他打量了兩眼,便也站起身來,「去裡面。」

    父子倆離開,就剩段貴妃和謝璇逗著思安。待他二人回來的時候,卻已是言笑晏晏,元靖帝比先前更添幾分慈愛笑容,韓玠也一改往常隱隱疏離的態度,扶著元靖帝入座,而後拱手行禮,「兒臣先璇璇去給婉貴妃、玉貴妃娘娘問安,父皇先歇著。」

    「去吧,惠妃那裡也該等著了。」

    兩人出了永延殿走遠一點,謝璇有點詫異,「轉變這麼快?」

    「聽了你的建議,跟他敘敘感情。」宮廊里人多眼雜,韓玠不好攬著她,便在袖下握住她手,先去給婉貴妃問安,繼而去了玉貴妃那裡,除了婉貴妃同謝璇問些謝府之事外,也乏善可陳,只是到惠妃宮裡的時候,小廚房裡已經備了不少的美食。謝璇也投桃報李,就著惠妃娘娘惦記著的宮外風物,帶幾樣有趣的小吃食和民間玩物進來,給她打發時間。

    繞了一大圈出得宮門,謝璇總算是不必太謹言慎行了,往韓玠懷裡一靠,全都是好奇,「你到底跟皇上說了什麼?他前後態度轉變得也太快了,進去的時候還是君臣有禮,出來就是父慈子孝了。」

    「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不!」謝璇不高興,「堂堂王爺,學什麼油嘴滑舌。」

    「那我就懶得動嘴皮子了。」韓玠閉起眼睛,果真開始閉目養神。他原本就是個極有耐性之人,靠著車廂一坐,便如同老僧入定,果真是連睫毛都沒抖一下。謝璇最初還能跟他對拼,後來實在耐不住好奇心,只能伸手戳戳他的胳膊,「玉玠哥哥?」

    韓玠仿佛沒聽見,依舊安坐不動,只是牽了牽唇角。

    這明顯就是故意的了,謝璇加重力道又戳下,見他還沒反應,騰的坐直身子湊到他跟前,伸手便掀他眼皮,「你說不說?」

    「說什麼?」韓玠倒是睜開了眼睛,只是依舊睇她不語。

    謝璇有點惱了。這般拿腔作勢,吃准了她好奇心太盛、欺負她不如他靈透是不是?忽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她才想起昨晚夜宴回去後她怕韓玠再一次酒後失控,便先趕著韓玠去盥洗歇息,等她盥洗沐浴完了,便悄悄跑到側間去睡覺,不給他開門。彼時韓玠也是站在門外說「你開不開?」,她裝糊塗的回以「開什麼?」賴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沒給醉醺醺的野獸開門。

    可那也不能全怪她呀!

    誰叫他昨晚守歲時喝多了酒,誰叫他上回不知收斂,趁著酒意差點弄傷她?

    那段時間的難受,謝璇至今都還記著呢!

    昨晚不過是怕他醉酒失控,保護下自己而已,難道就全怪她了?謝璇氣哼哼的瞪了韓玠一眼,扭身背轉過去,「不說算了!」隨手抓了個軟枕抱在懷裡,往外挪了挪,故意撇開點距離。

    「惱了?」韓玠神態依舊閒適。

    謝璇不理他,自顧自的挑了側簾去看外頭的街市。車廂里沉默了片刻,謝璇忽覺手上一重,帘子被扯下來,繼而被韓玠一拉,整個人便跌進了韓玠的懷裡。他穩穩接住了,兩隻手臂圈緊,有點無奈,「親一下就這麼難?」

    謝璇扭頭,依舊板著臉,小聲道:「誰叫你小心眼!」語氣稍有委屈。

    「那就----」韓玠湊過去壓在她唇上,「乖乖讓我親一下抵債吧。」

    「我才沒有欠債!」

    「是我欠債。」韓玠將她抱得更緊,「昨晚為何閉門不見,怕我吃了你?其實我沒有很醉,曉得分寸,不會太唐突,就只是想抱著你睡會兒。」

    「可你上次喝醉了,就不管不顧。」----那時候她被他勾著腰,變了花樣的折騰,怎麼求饒都不管用。若是放在三四年之後,謝璇或許還能承受,可現在她畢竟還沒長開身子,哪裡承受得住?

    委委屈屈的聲音落進耳中,韓玠低聲道:「上次是我失控,以後不會了。」

    「再有一回,罰你睡書房一年!」謝璇恨恨的咬他的嘴唇,卻被韓玠禁錮在懷裡,反守為攻。好半天,謝璇才掙脫韓玠的禁錮,輕喘著往後退了退,「還在街上。」

    「意思是回府就不必克制了?」韓玠低頭。

    謝璇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就不能正經些!親也親了,剛才的話,還不能說明白麼?」

    「我跟父皇剖白心意,說我無意於權謀。當年廢太子尚在的時候,我就曾數度周全於他,如今思安既然得皇上器重,自然也不該初衷。父皇也透露了些實話----」他將謝璇擁得更緊,「說朝臣們大多對我的身世有異議,江山社稷非同尋常,血脈必須純正。我這兒雖已跟皇上相認,到底不是出生時就記在宗譜上的,論起皇家血脈,還比不過思安,這是朝臣們最為詬病的地方。所以他打算扶植思安,由我輔佐。」

    「你答應了?」

    「答應了。思安畢竟年幼,父皇這身子骨撐不了幾年,到時候幼帝登基,他自然不願大權旁落。」

    「所以現在開始提拔傅家,又給你培植勢力,是打算到時候互相牽制?」

    韓玠點了點頭,「父皇年紀漸長,許多簡單的事反而考慮得複雜。」

    謝璇微微沉默。

    馬車上繾綣糾葛,回到信王府後,韓玠便將謝璇打橫抱回明光院中,將昨晚欠著的一通溫存悉數補了回來。

    年節里格外忙碌。

    從前謝璇只是恆國公府的六姑娘,府中來往的就那麼幾家,凡事也都有謝老夫人和隋氏打點,幾乎不需謝璇出什麼力。如今她成了王府的女主人,與宗親和一些朝廷命婦們往來,都還需謝璇親自出馬。十四歲的姑娘應付那些老練成精的女人們,並不是什麼輕鬆的差事,好在有信王妃這個頭銜鎮著,倒也順當穩妥。

    至十五一過,廊西的戰事就再次被提上了朝會的議程。

    去年圍剿失敗之後,元靖帝便打算調雁鳴關的部分軍隊過去協助,誰知道命令雖然下去了,雁鳴關的行動卻格外遲緩。元靖帝已經在庸郡王的手上吃了虧,知道他和越王在軍隊上也做過手腳,瞧著這等形勢,便覺雁鳴關中或許也有異樣,於是派了韓玠和一位欽差前去監軍,務必整頓軍務,剿滅廊西的山匪。

    聖旨傳下來的時候,韓玠和謝璇各自吃驚。

    從前因為韓遂的關係,元靖帝對韓玠防備得格外緊密,別說是去統帥軍隊了,哪怕是韓玠想提一些軍政上的建議,也還得小心避開元靖帝的避諱。如今元靖帝卻給了韓玠統軍之責,著實是叫人意外的。

    按照旨意,韓玠要在正月底的時候起行,這一晚夫妻夜話,謝璇感嘆元靖帝這陡然折轉的態度時,韓玠便冷笑了一聲,「父皇雖然老來昏聵,要緊的事上卻還是精明----雖然派我統軍,卻還有個欽差隨行。況且你還留在京城裡,父親、母親、大哥、采衣他們也都在京城,難道我還能翻了天?」

    「皇上這是半點虧都不肯吃啊。」謝璇也是感慨,「明知道雁鳴關的守軍已經不是當初的銅牆鐵壁,卻還派你前去,不是把你往火坑裡推麼?」

    「只有血脈,沒有感情,這時候像我這種劍是最好使的。」韓玠自嘲。

    謝璇便攀著他的脖頸,「皇上無情,玉玠哥哥,你也不必太為他賣命。咱們好容易才能安生幾天,可不能再出什麼岔子。」----前世的支離破碎還縈繞在記憶深處,謝璇是真的害怕,怕前世的許多事情重演。那樣的參商永隔,是最難以承受的事情。

    韓玠親了親她的額頭,將謝璇緊緊抱在懷裡,「放心,我必定會活著回來。」

    「不要逞強,也不許大意。」謝璇貼在他的懷裡,「我等你平平安安的回來,咱們還要懷個孩子,名字就跟從前的一樣。」

    「嗯。」

    許多的情緒縈繞在心頭,韓玠記得前世的期許與甜蜜,也記得雁鳴關外的那場廝殺----越王在軍中滲透得無聲無息,直到最後一刻,韓玠才發現韓遂手底下的有多少將領已被籠絡。即便此生已經委婉的提醒韓遂提早應對,到底未能根除,如今的雁鳴關守軍,便如一方迷霧籠罩的泥沼,永遠不知道你踩到的是叛將,還是忠臣。

    可他還是得去。

    即便知道那將會是龍潭虎穴,知道廊西的山匪極難攻克,他還是得去。

    不止為了謝璇的安穩人生,也是為了血液中深埋著的那份傲骨,為了百姓安定。

    ----若雁鳴關的內賊不除,若廊西的匪患未平,誰都無法預料那位苟延殘喘、心腸歹毒的越王還會翻起什麼波瀾。

    ☆、第121章121

    韓玠這兩天明顯忙碌了起來,既然是奉旨整頓軍務,臨行前還需跟兵部等處交接,元靖帝那裡又有許多囑咐和安排,連著兩天韓玠都是忙得腳不沾地。直到臨行的前一天,元靖帝才算是容他歇上一天,準備行囊。

    這些事自有長史司的官員們打理,韓玠慣於從軍征伐,講究也不多,且先前謝璇已有準備,便只跟榮安吩咐過了,安排他會同長史共同籌備。

    而他自己,則帶著謝璇輕車簡從的往慶國公府上去了。

    ----春日裡乍暖還寒,在這極易生病的當口,謝珺不慎染了一場風寒。

    這消息謝璇前兩天就聽見了,只是韓玠那裡忙碌,叮囑她務必等他同行,才拖到此時。

    這一日天氣甚暖,謝璇已經換上了春衣,與韓玠同乘的時候雙手交握,心裡全是藏著的不舍。韓玠將她緊緊攬在懷中,瞧著慶國公府外車馬往來的景象,低聲叮囑,「待會你去瞧你姐姐,我找少留有事商議。走時我叫人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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