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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56:56 作者: 九斛珠
    許少懷和謝澤也是一樣的身份,慶國公府為了許少懷不惜得罪許多世家,怎麼到了謝老太爺跟前,這個孫子就不值一錢了?

    是個人都有脾氣,岳氏哪怕再深的城府,這些天折騰下來也是煩躁之極。

    多年來積攢著的怨氣也在此時愈來愈濃烈----當年謝縝鬧出那樣的醜事叫恆國公府顏面掃地,他又是那樣軟弱寡斷的性子,比才幹、比手段、比名聲,謝縝他哪裡比得上謝紆?

    怎麼老太爺就是一根筋的要護著謝縝,卻偏偏對謝紆如此苛刻,連讓他自尋出路都不許?

    謝老夫人叫人去請岳氏的時候,岳氏正在跟謝紆發牢騷,「……熬了這麼多年,竟連三房都不如了!老太爺護著大哥,老夫人捧著三弟妹,這是什麼意思?啊?為了謝珺一個人,我和澤兒活該去許家受氣?勤勤懇懇的這麼多年,如今竟成了這般處境!」

    「你以為我樂意?」謝紆也是一肚子氣,「大哥做出那樣荒唐的事,也沒見老太爺如今怎麼樣,這回澤兒只是湊巧在那裡,倒是比那打死人的更加罪孽深重!」他將手中茶杯重重拍在桌上,道:「反正老爺子是死了心的護著大哥,索性一拍兩散!咱們到了外面,天皇老子也管不著,省得在這裡憋屈!」

    這就是想分出去單住了,岳氏原本滿肚子火,聞言忙道:「你少給我使性子!咱們都忍了這麼多年,難道就差這一兩年?到了外面,說得容易,你知道這個國公位意味著什麼?白白的放下這塊肥肉,反正我不樂意!」

    謝紆也火了,「那你倒是說說怎麼辦吧!不想忍又不想走,就只會跟我抱怨。」

    兩人正吵得歡實,外頭丫鬟小心翼翼的扣門,說是老夫人身邊的媽媽來了,請岳氏往榮喜閣去一趟。

    岳氏不知是什麼事,倒不敢耽擱了,氣哼哼的咕噥了幾句,出門的時候,臉上怒色已然收斂殆盡。

    而在屋內,謝縝也是一肚子的窩火,他平常甚少跟岳氏紅臉,近來也不知是哪裡出了毛病,岳氏像是吃了火藥似的,沒說兩句話就像是能噴出火來,不復以前沉穩容讓的模樣,讓人愈發煩躁惱火。

    如此多的煩心事壓在一起,似乎也只有那隻纖細溫柔的手,才能撫平所有的情緒。

    他將茶杯中最後一口殘茶喝盡,抬腳去了應春所住的小院。

    這院子離春竹院不算太遠,以前是空置著的,這回謝紆安排應春住進來,也並未修繕,只是粗粗清理過了,倒顯得院裡花糙樹木有些蕪雜。

    謝紆走進去的時候,應春正在廊外的臥榻上安靜側躺著,八月時節桂花盛開,這會兒滿院子都是桂花的香氣。她像是在出神,將頭枕在右臂,側面的起伏輪廓在臥榻上愈發顯出玲瓏,只瞧了那麼一眼,便似乎能見到那襲垂順的綢緞之下藏著的身段。

    院子裡伺候的人並不多,只有一個丫鬟一個婆子,如今也沒見蹤影,索索風聲之中,只有她安靜的側臥。

    就像是初見的那次,她閒閒的倚靠在紅漆鵝頸靠椅上,一隻手寥落的撫弄荷葉,舉手投足全是風情。及至開口問候,柔軟溫和的聲音像是撥動琴弦,未必清越,卻像是能蘇到人的骨子裡去,透著無法言說的嫵媚。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瘦馬之名,並非虛傳。

    在京城中三十多年,他見過高貴端莊、文雅清秀的世家女子,見過小鳥依人、嬌憨可愛的小家碧玉,也見過教坊歌肆里嫵媚的歌姬和讓人血脈僨張的舞姬,甚至曾見過花街柳巷中銷魂蝕骨的水蛇狐狸精,卻極少見過像應春這樣的----

    舉止端莊從容、氣質秀麗清雅,卻沒有傲氣和刻意的姿態。那份嫵媚和溫柔藏在骨子裡,卻不會肆意外露,如一副畫卷徐徐展開,像一株藤蔓援引向上,讓人想要保護、想要探究,生不出敬意,也生不出輕視之心。

    這是種他從未品嘗過的女人。

    所以哪怕他知道這是魏尚書送給謝縝的女人,知道岳氏可能會不高興,卻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嗅到她身上極淡的香氣。

    年輕的嫵媚姑娘對於他這個三十歲的男子,有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在往後的十幾個日夜裡,謝紆對此有了更加深刻的體會。

    此時瞧著玲瓏側臥的身體,謝紆腳步微微一頓,心裡那股憋悶似乎就散了不少。

    應春似乎有所察覺,側頭瞧見他,便撐起身子,「你來了?」

    謝紆被他迎到短榻上坐著,那雙柔膩微涼的手便到了他的鬢間,嫻熟的按摩之間,應春的聲音也是極柔和的,「累了吧?天氣正熱,待會歇一歇?」

    「嗯。」謝紆閉著眼睛,感覺腦海中那些纏在一起理不清的亂緒被她揉得煙消雲散。

    廊下微涼的風攜著桂花香氣吹過來,他忍不住握住了應春的手,「過來。」伸手一拉,站在身側的應春像是柔弱無骨似的,須臾便順著他的心意落在了懷裡。

    軟玉溫香在懷,應春的手指攀上他的眉間,聲音愈發嫵媚,「發愁什麼呢?」

    「一些瑣事。」謝紆並未明說。

    應春也只是一笑,稍稍直起身子,拇指作勢去撫展他的眉心,將紅嫩的唇瓣送到謝紆眼前。

    謝紆旖旎心思已起,再無顧忌的,將她打橫抱起往屋裡走。

    應春的唇角悄悄勾了起來----她當然知道謝紆發愁的是什麼,這兩天食狗案鬧得沸沸揚揚,整個恆國公府上下,怕是無人不知。只是不知道,她裝作無意提過的事情,他是否聽了進去。

    榮喜閣里,岳氏的臉色很難看,謝老夫人的指責和質問一句句的戳到她耳朵里,像是針刺一樣。

    「我一向看著你仁善,這件事,當真是你安排的?」上首謝老夫人的眼中有惋惜而不可置信的意思。

    岳氏稍稍弓著身子,心裡縱然天翻地覆,面上卻是巋然不動的,「老夫人既然知道我處事仁善,就該信我沒有這樣歹毒的心思。那田媽媽固然是我身邊的人,但她所做的事情,未必就是我指使。老夫人已經明令過,咱們跟越王殿下相處時當把握好分寸,媳婦再愚蠢不堪,也不敢違拗長輩的吩咐。」

    「你的意思是,她是受旁人指使?」謝老夫人到底偏信岳氏一些。

    岳氏便忙跪在謝老夫人膝下,道:「當年媳婦帶來的陪嫁里確實有他們一家,只是並未重用,那個田媽媽也非我的心腹。老夫人細想,若我真的做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又怎會讓她去做?媳婦身邊自有得力的管事,安排他們去做,豈非更加天衣無fèng?」

    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謝老夫人知道岳氏的性子,不會如此莽撞。

    她沉吟了片刻,旁邊隋氏便道:「可玥兒那裡已經認了,」

    「認了麼?玥兒是怎麼說的?」岳氏看向隋氏,目光逼人。

    隋氏倒是不卑不亢,道:「她承認了想跟越王有牽連的事情,央告我千萬別告訴老夫人。她一個女孩子家犯了糊塗,長輩們卻不能坐視不理,老夫人若是不信,叫玥兒過來問過便知。」

    岳氏當即道:「那她是否說過,是我教她跟越王牽扯的?」

    隋氏一怔,便搖頭道:「這倒沒有。」她辦事的經驗畢竟淺,當時只是生氣于田媽媽的蠱惑人心和謝玥的糊塗不清,念著謝玥是個小姑娘,確實沒問清這個。

    岳氏見狀,便一口咬定是田媽媽受人指使,栽贓於她。

    等謝老夫人將謝玥叫過來一問,有岳氏在場,謝玥倒是隨機應變,覺得往後只能仰仗岳氏,自然一口咬定是田媽媽教唆的,沒提岳氏半句。

    謝老夫人就有些不高興了----田媽媽之心固然可惡,謝玥也確實糊塗,可隋氏還未查清真相便將岳氏拉扯進來,居心如何,還值得思量。何況隋氏只是推測,謝玥卻是矢口否認,其中分量,自是不同。

    老夫人被岳氏哄了這麼多年,心中也有偏信,最初的那一陣憤怒過去,這會兒倒猶豫起來了,將謝玥教訓了一頓,便說明日再議。

    這些事畢竟上不得台面,謝老夫人習慣了將不好聽的事藏著掖著,也沒打算大動干戈,只想著今晚認真想想,明兒再審出個子丑寅卯來。

    她這裡不溫不火的處理著,謝老太爺那裡卻又是一場大動肝火。

    謝璇既然布了田媽媽這招棋,自然不會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耳根子又軟又糊塗的謝老夫人那裡,等榮喜閣那邊派人來請謝玥的時候,她便覺得事情不大妙,於是趁著去外面看望謝澹的時候,找到個由頭,將今兒的見聞直接稟報給了謝老太爺。

    ☆、第65章065

    謝老太爺活了大半輩子,第一回感嘆家門不幸。

    之前得知謝紆父子跟郭舍父子有來往的時候,他也只是覺得生氣,深恨老二夫婦野心太重,為了榮華不擇手段。

    待得知謝玥此事時,謝老太爺甚至覺得有些噁心了----從去年謝璇在玄妙觀外遇險,到謝澹的飲食里出現烏頭,到如今謝玥被哄騙得五迷三道,怎麼哪裡都有岳氏的影子?

    這半年裡他被韓玠陪著外出閒逛、在府修養,沒少見到謝紆跟官場上其他人的往來,老太爺敲打警戒了幾回,謝紆也是我行我素,沒鬧出什麼大事來,老太爺便也沒心思去狠狠的管了。誰知道這回,他們不止跟郭舍有往來,竟然也會跟越王有牽扯?

    而且,還是那樣齷齪的牽扯?越王私下裡的品行,她可知道?

    氣怒之下,謝老太爺當即將謝縝叫到了跟前,連老夫人都沒告訴一聲,直接將田媽媽帶到了自己院裡。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謝縝今兒在衙署事務繁忙,回府後連飯都沒吃一口就被叫過去,神色就有些蔫蔫的。老太爺一見,氣就不打一處來,怒聲質問道:「不過是一個女人,你到底要喪氣到什麼時候才肯振作!」

    謝縝情知他是指陶氏,面色黯然之下,只躬身道:「兒子並不敢。」

    「好好好,為個女人,家也不管了,孩子也不管了,整日除了抱著經書,就什麼都不管了是不是!」老太爺大步走過去,雖然比謝縝矮了半個頭,氣勢卻是十足的,「璇璇、澹兒、玥兒,一個個的都給人家害死了,你才肯用心是不是!」

    謝縝一驚,忙抬頭道:「孩子們怎麼了?」

    他一個當爹的,口中說著要照顧好孩子們,然而人雖在棠梨院,對謝玥的近況竟一無所知?謝老太爺氣怒之下,抬起手中的拐杖就招呼在謝縝身上,「老二媳婦打著壞主意,要把玥兒往越王那裡送,你竟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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