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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6:17:52 作者: 凌伊丶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他隱約聽到了轎車駛近別墅的聲音。從前門的那個角度,應該是可以看見書房這一側亮著燈的窗戶。白輝有點緊張地站了起來,準備要與周朗夜面對面。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車很快開走了,卻遲遲無人進屋。

    白輝在書房裡等了快十分鐘,仍然聽不到樓下開門的動靜。他開始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於是讓書房繼續亮著燈,走到了同在一層卻朝向不同的客房,通過那扇能將前院一覽無遺的窗戶,看見周朗夜手裡提著一個蛋糕盒,另只手執著半截煙,穿著大衣站在車庫門邊。

    周朗夜臉上的表情平靜,一支煙快要燒完了,他才緩緩抬頭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麼。

    白輝心裡有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像一束暖光一樣照在他心裡最冷暗的那個角度,可他又不敢確信。

    外面天寒地凍的,白輝不忍心再看周朗夜站在室外吹風,轉回書房關了燈,慢慢走下樓梯,進入廚房。果然不出幾分鐘,前門有了響動。

    周朗夜提著蛋糕,大衣都還未脫下,就循著聲響進了廚房。

    白輝正在擺弄碗筷,周朗夜笑著過去,把蛋糕往料理台上一放,說,「買了你喜歡的榛子口味,我還在店門口排了十分鐘的隊。」

    「老婆給親一下吧。」男人又道,神情溫柔,一點瞧不出異樣。

    白輝心裡有點抽痛,覺得自己先前想錯了,周朗夜這樣的人要什麼不能滿足,犯不著跟自己在這兒演戲。

    可他還沒能從那種過於不安的情緒里緩過勁來,於是沉默著,湊近親了一下周朗夜的臉,立刻又被男人撈過來抱住了。

    「輝兒你好暖和。」周朗夜跟他磨蹭,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溫度。

    白輝聲音微淡,問他,「你不是從車裡下來就直接回家麼?怎麼身上這麼冷。」

    周朗夜擁著他,白輝看不見男人臉上的表情,只聽見他說,「進門前接了一個電話,站在門口講完了才進來的。」——他就這樣不動聲色地為著白輝的體面,撒了一個謊。

    抱了大約半分鐘,他鬆開了白輝,提議先切塊蛋糕。白輝說要先吃飯,於是周朗夜就去洗手,一面抹著液體皂一面說,「昨天你才被電飯煲的熱氣衝著手了,放著讓我來。」

    飯是周朗夜盛的,蝦也有周朗夜替他剝。白輝食慾不怎麼好,吃得很慢,看到坐在自己對面一如往日的男人,漸漸平靜了下來。

    飯後他說想嘗嘗蛋糕,周朗夜起身去拆包裝盒。

    就在周朗夜持著店家附贈的餐刀切開蛋糕的同時,白輝從後面將他抱住了。

    他的臉埋在男人背上,聲音聽起來被悶得有些溫軟,「你明明都知道了......知道我早上去了周家,知道我剛才就在書房,為什麼一直忍著不問?」

    -

    這一次是白輝把周朗夜想錯了。

    周朗夜沒有懷疑過他,沒有對他提防,也沒有半點與他為難的意思。

    周朗夜只是擔心白輝的安全,怕他被周澤矇騙或挾制,所以暗中插手了這件事。他不敢勉強去問白輝,也做好了白輝或要拿回白家產業的打算。總之周朗夜的想法很簡單,白輝想做什麼,那就由著白輝去做,就算是對自己不利,周朗夜也心甘情願受著。

    他把餐刀夾在兩塊蛋糕之間,繼而感到白輝攬著自己的胳膊有些發顫,於是對他說,「書房保險柜的密碼是072526。我沒有什麼要問你的,但你可以隨時來問我。」

    空氣里安靜了幾秒,而後白輝帶著一點鼻音,慢慢地說,「你傻啊......我坐在書房裡看了半小時劇本。」

    傻的何止是周朗夜呢,白輝也沒有聰明到哪裡去。

    周朗夜愣了愣,迅速把整件事想明白了,轉過身來面對白輝。

    白輝的眼眶有點紅,持續一天的胡思亂想把他的心緒攪得很亂。他字句不成地說,「我被司機硬帶去周家了......」

    「周叔叔和我聊了一堆毫無意義的內容,後來我才猜到他想做什麼。」

    「我怕你不相信我,就破罐子破摔地進了書房......」

    話沒有說完,周朗夜也不會再讓他說完,俯身就將他吻住了。

    他們兩人靠在餐檯邊,在榛子蛋糕不斷散開的香氣里,投入地吻了很久。當周朗夜稍稍離開一點白輝的唇,對他說,「我不會、永遠不會懷疑你」,繼而捧著他的臉,再一次深吻他時,白輝終於第一次那麼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堅持。

    他在交纏的氣息里想起那一抹站在屋檐下抽菸的身影——提著新鮮的蛋糕,平靜地燃著煙,不聲不響地等在門外。等一個不知在做什麼的戀人,卻仍然決定笑著進屋與他相見。

    原來周朗夜也和白輝一樣,想要為這份總是如履薄冰的、戰戰兢兢的愛注入多一些勇氣,相信它從此可以愛到底。

    -

    周澤實施計劃的效率之快,不單白輝缺少防備,就連周朗夜也始料未及。

    由於白輝只剩下最後一天假期,緊接著就要跟隨上映的新片進行路演。周朗夜本來打算等白輝開工以後,再慢慢去與周澤斡旋。

    沒想到隔天上午,正在收拾行李的白輝接到了母親童昕打來的電話。

    自從周朗夜受傷入院後,白輝就沒再回過白家。他既已決定不上周澤的套,也沒有開口找周朗夜討要白家股份的打算,接起母親的電話時,心裡總不免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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