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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6:17:52 作者: 凌伊丶
這並非一場巧奪天工的收購案,鴻聲就勝在錢多手黑,不到一年的時間,生生架空了顧遠航。
顧遠航被一臉蒙圈的秘書領進會議室時,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看著形容陌生的沈卓坐在長桌一頭,身後環伺四個高大冷峻的黑衣男子;而原本屬於他的兩名親信,則在一旁陪著沈卓聊天,他才猛然醒悟過來,這一次是徹底塌天了。
顧遠航本是資質平平的二世祖,從父母手中繼承了公司,後又倚靠周家的扶持在平州本地混得風生水起。儘管近些年的業績不如從前,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遇上這種惡意收購的業內競爭,更想不出有誰會把自己這間公司當眾眼中釘。
沈卓什麼解答也不給他,只對他說,「我們大老闆在樓下等你。」
說著,面色從容地站起來,踱步到窗邊,指了指大樓側面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顧總自己下去和他談談吧。」
顧遠航剛才急急匆匆上了樓,現在又被支使下去見什麼大老闆,他本來脾氣就臭,這時覺得自己被沈卓耍得團團轉了,嘴裡罵罵咧咧,上來就要推人。卻被沈卓身後的一名保鏢出手神速地截住,繼而反剪著他的手,逼得他齜牙咧嘴地叫著,「痛痛痛...快鬆開...!」
沈卓還是一臉雲淡風輕,眼看著顧遠航被保鏢拖著一路痛呼,與自己已經隔出五六米遠,這才抬手叫停保鏢,又說了一次,「我們大老闆沒什麼耐心,你要再不去見他,只怕長江實業就要敗在你手裡了。」
顧遠航氣得七竅生煙,想要通知律師過來,回頭一看就連秘書也沒了蹤影。那兩位昔日的親信還在落井下石,「顧老闆,今時不同往日了,您還是識趣一點吧。」
顧遠航根本無計可施,陰沉著一張臉又從直達電梯下了樓,走到黑色輝昂車邊時,司機從駕駛座跑過來,給他開了門。
他又氣又怕、心裡沒底,低探著身,想看一看車裡坐著的究竟是何方神聖。那一張側臉轉向他的一瞬,顧遠航整個呆住,一股寒意順著後脊竄起。
周朗夜面沉如水,冷眼看著他,叫了一聲,「舅舅,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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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的初夏多雨。傍晚的城市陷在一片水氣氤氳之中,直叫人心裡惶惶不安。
顧遠航雙手攥緊成拳,沉默地坐在轎車後排,看著車窗外恍惚難辨的街景和那些面目模糊的路人,一時間竟有種跳車的衝動。
周朗夜平聲說,「今天是我母親的冥誕,你還記得嗎?」
顧遠航幾不可察地抖了抖,沒有吭聲。
他們正在去往城北墓園的路上,這時適逢交通晚高峰,此行至少一小時。顧遠航只坐了十幾分鐘,便覺得車內冷氣形同虛設,自己身上說不出的悶熱難熬。
轎車行至一個路口停下,顧遠航終於忍不住開口,試圖緩和氣氛,「你剛回來平州,不清楚周家在這裡勢力。要有什麼困難,舅舅是可以幫你的。」
周朗夜卻不理他,過了良久,才問,「你知道顧嬋是怎麼死的嗎?」略一停頓,又說,「你不知道。」
顧遠航哆哆嗦嗦,不忘替自己申辯,「我沒有害死她……」
周朗夜並不看他,仿佛他都值不得自己的一眼,「是,你只是把她送到了周澤的床上,儘管她那時還是個不到20歲的大二學生。」
話說到這裡,場面已經很難看。
顧遠航又怯又惱,不甘被周朗夜一個小輩挾制,終於揚聲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次回來是替顧嬋報仇的。先拿我開刀是吧?周朗夜你太天真了,你自己還冠著周家的姓呢!」
他轉頭見周朗夜毫無反應,又憤憤道,「在平州的地界,向來是周氏一家獨大,你有本事衝著他們去呀?照著我這個軟柿子捏算什麼本事!」
周朗夜不疾不徐,淡淡掃他一眼,「別著急舅舅,帳要一筆一筆算,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地做,是吧?」
顧遠航還在分辨他話里的含義,周朗夜從手邊的文件袋裡掏出幾張照片扔到他面前,「你去日本私會情人,出手就是愛馬仕的鉑金包,一晚總統套房30萬日元,舅媽她知道嗎?」
繼而又扔出一份文件,「顧嘉快結婚了吧?如果讓男方發現她曾經吸食大麻被捕,還是你暗地裡花錢買通關係把她放出來,你猜猜他們會不會願意再娶你女兒?下次匯款別用對公帳戶,每一筆流水都清清楚楚。」
最後拋出的則是一個小巧U盤,「背著周澤在外面做短貸公司,打的是法律擦邊球,借的卻是周氏的名號。如果周澤知道你這個小舅子這麼人心不足,你們還有沒有來日方長?長江實業下一輪的融資,恐怕你是沒法給股東交代了。」
顧遠航四面楚歌,臉白如紙。周朗夜不聲不顯,教他做人。
轎車還在雨霧中穿行,雨刮器發出令人郁躁的悶響。也不知過了多久,顧遠航低著聲說,「朗夜,有事好商量。」
墓園也快到了,那些灰白的石碑佇立在成片的山原間,透出一種詭異瘮人的肅穆感。
尋常人不會在這種時候前來掃墓,顧遠航下車時腳有些抖,喉嚨梗得發痛,平日裡應酬不斷的手機不知為何這一路異常安靜,連一條簡訊都不曾收到。
他在心裡無端地想,周朗夜才多少歲?至多不過二十七八吧,怎麼竟能給他這樣強烈的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