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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39:39 作者: 夏蝕
    但即使她再怎麼冷淡地講述這件事,我依然無法接受。因為死的不是任何人,是我的母后。是位養育我十七年的母親。是位教導我人事的恩師。是位傾聽我心事的摯友。是位在我生命中扮演多數角色的女人。而如今,她卻死了,如同凋零的鮮花一般,悄悄地逝去了……

    「阿音,你現在也快要二十歲了,有些事情該是母后應當教你的時候了?」我盤著腿,靠在母親的懷抱里,放肆地聞著母親身上所散發出的淡淡體香,並側耳聆聽母親在我耳邊的細語。

    「你再不久便將即位,成為『亞特蘭提王國』的女皇。當一國的領導者是件艱辛的任務。你可能會付出所有的心力只為了要給你的國民最好的,但是你深愛的國民卻有可能不明白你的用意,甚至因此而辱罵你。」母親停頓了下,低頭確定我還未睡著。

    確認後,她又再度開口,「這個時候,你將會需要一個人來傾聽你的苦衷。耐月,蔓月雖然會時常守在你身邊,但是他們並不一定能完全理解你的痛。所以這時候----」

    「母后,您呢?」我雖然半睡半醒,但仍舊聽出了話中異常的端倪,「您當過女皇,您一定了解我!那我時常來找您傾訴不就好了?」

    聞言,母后並沒有馬上回答,好似她已未卜先知,料到即將發生在她身上的不測。

    「你來找我傾訴當然好啊,」母后終於開口說道,「但是假如你需要訴苦時,我碰巧不在,那麼這時候,你必須要有耐心地去尋找一個可以聽你吐苦水的人。這個人將會很獨特,很特別。可遇不可求,當你遇到他時,你一定要放下君王的姿態,謙卑地邀請他陪伴你的有生之年。一開始,他不一定會馬上答應,但是你不可以氣餒,因為錯過此人,你可能就不會再遇到他,甚至是一位可以代替他的人選。」

    「為什麼母后您知道他很獨特,很特別呢?莫非您已經見過他了?」對於此人的種種好奇與疑問讓我瞬間忘記詢問母后為什麼會碰巧在我需要時不在。不過沒關係,因為這個疑問如今已經被解答了……

    「阿音,既然你母后已經去世了,那麼身為下一屆的『亞特蘭提王國』繼承人,你是時候該啟程去『翅空城』了。」已臨近五十四歲的皇后陛下以她沙啞並低沉的嗓音把我從母親的回憶中喚醒。

    我看了一眼,她正慵懶地坐在寬廣且華麗的大殿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那張椅子並不是任何普通的椅子,那是張君王的寶座。那本應是母后的寶座,至少到昨天為止仍是……

    「你母后應該有告訴過你吧?幾百年前,『亞特蘭提王國』的『嫵公主』在外遊玩之時碰巧遇見遇難的『翅空城』國王並搭救了他。後來,當『翅空城』的國王得知我國有條法律明確禁止『尚未懷孕的公主以及尚無子嗣的王子』即位,為了報答敝國,『翅空城』的國王與本國的『嫵公主』協議『亞特蘭提王國』每一屆的繼承人可選一名『翅空城』的王子或公主,並與其進行□□,從而獲犬亞特蘭提王國』新一任的繼承人。假若『亞特蘭提王國』的繼承人是名公主,那麼那名公主可在確認懷孕之後帶著腹中的小孩回國,倘若繼承人為王子,那麼『亞特蘭提王國』可在一年之後再次回到『翅空城』帶走已經出生的繼承人。」講完後,皇后陛下確認道,「這些你都知道吧?」

    見我沒回答,皇后陛下便繼續講解。

    「今早我已命人查了『翅空城』現有的王子。跟你年齡較為貼近的是『翅空城』國王誕下的十七王子,『安德理克殿下』。」

    看我沒作出任何的聲響,皇后陛下以為我沒意見便對我下了旨意,「那麼,你明天就即刻啟程前往『翅空城』會會安德理克殿下吧。」皇后陛下懶散卻不失高貴地走下了寶座,並優雅地向我迎面走來。

    「我會派耐月,蔓月送你到『亞特蘭提王國』的邊境,剩下的路你可得一人上路。畢竟『翅空城』除了『翅空族人』本身,就只剩下『亞特蘭提王國』的皇族成員可以自由出入了。」

    你可以相信嗎?

    我母后死後,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祭拜母后,而是去「享受」男歡女愛……

    走過我身邊的皇后陛下順勢輕拍了下我的肩旁,之後她便逕自往大殿雄偉的大門走去。

    守衛為皇后陛下開了大門,但在準備再次開上大門時,皇后陛下示意他們稍等一下。

    「繼承人正式即位的年紀為二十歲,雖然早了點兒,但三年的影響應該不大。而且你也知道我身子的狀況,我只能暫時作為『代理執政官。』所以時間可能較為緊迫,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為我們『亞特蘭提王國』的皇室增添子嗣。」

    說完,她不帶任何留戀地離開了。

    「轟隆!……」就連守衛也絕情地在我背後將門甩上了。

    此時只有轟隆隆的回聲陪伴著我。

    但不久,就連回聲也漸漸遠去了。

    就只有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沒人相伴……

    一抬頭,我看見的是那曾為母后所有的寶座,但現在卻屬於皇后陛下,而一個月後,又將轉交於我手中。

    我的眼就像被膠住似的,盯著寶座不放。

    一會兒,我邁開了步伐,朝著寶座走去。

    走到寶座前,我彎下腰來撫摸寶座的手把,坐墊,椅背……

    那感覺是如此熟悉……

    我不禁叫出了聲:「母后……」

    我側了側身子,爬上了與我的身形相比之下顯得較為巨大的寶座,並將我的腿一併放上了寶座。我彎腰,用雙手環抱住了我的腿。

    每次只要我感到難過時,我就會靜靜地這樣坐著,悄然地落下淚水。而每當母后看見我這樣的時候,她必定會從身後走向我,並用纖柔的雙臂環住我。

    第一次母后這樣做的時候,我本以為她會開口說安慰我的話,但她沒有。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竟吟唱起了歌。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微微地張開了口,

    「水流稀里嘩啦

    眼淚滴滴嗒嗒

    你不需要說話

    我懂你想法

    水流稀里嘩啦

    眼……淚滴滴嗒……嗒

    你不需要說……話

    我懂你……」

    一開始唱第二遍時,我的喉嚨只是稍微得哽咽。但快唱完時,喉嚨哽咽得是如此的厲害,我競唱不下去了。

    「啪噠!」一顆透明的淚珠從我的眼角滑落。淚珠掉到地上時還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而響聲則在密閉的大殿內迴響著。

    「母后……」

    再也沒有人會向您一般,輕柔的在我耳邊鳴唱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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