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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40:33 作者: 卉苗菁彩
    謝尚的前面的通政使嚴昌倒是有心和謝尚攀談,但他官大,若主動找謝尚這個從六品說話未免顯得失格, 便想著等謝尚找自己說話。

    謝尚一帆風順地長這麼大,這輩子就沒主動跟人搭過訕,嚴昌註定是要失望了……

    終於輪到謝尚的時候, 謝尚接過謝福適時送來的一個三尺的長紅漆匣子,朗聲道:「臣翰林院從六品編修謝尚代父山東提督學政謝諱於進打營養缽器一件賀聖上億萬壽!」

    聞言不止寫禮單的主簿停筆問道:「什麼打營養缽器?是哪幾個字?」

    人群也跟著議論起來——他們就知道謝尚送禮不簡單,只沒想到今年連謝子安的禮也如此地另闢蹊徑。

    謝尚告訴道:「打營養缽器是類似打蜂窩煤器一樣的器具。其中營養是取『土地褊薄, 迫於營養』一句中的營養,缽就是常見的土缽、瓦缽的缽。」

    謝尚覺得自己解釋的挺清楚,無奈主簿學問有限,依舊不明白「營養」到底是哪兩個字,便提筆不動——問是不可能再問的。

    當著屋裡這麼多人,主簿大人也是要臉的!

    還是謝福知機,知道一般人不讀《宋史》,悄悄拉了謝尚一把。

    如此謝尚方才醒悟,補充道:

    「營是經營的營,養是供養的養。」

    在謝尚換了一個通俗一點的說法,主簿終於聽懂了,拿筆記下,心裡嘀咕:早這麼說不就得了?

    偏要引經據典。

    跟翰林院人說話就是費勁!

    但這個經營供養缽又是什麼意思?

    主簿琢磨著必是跟他剛聽不懂的那句有關。

    不過礙於臉面,主簿繼續沉默是金。

    看主簿登記好,謝尚又打開匣子給主簿看。

    因為去歲水碓的緣故,今春主簿也買了張蜂窩煤圖紙,如此一眼便瞧出來了這打營養缽器與打蜂窩煤器大同小異。

    難道是改進的打蜂窩煤器?

    如此倒是個既提醒了陛下自己先前做蜂窩煤的功勞,然後又顯出對陛下尊敬的好主意。

    主簿嘀咕著收了紅漆匣子和附上的謝子安奏摺。

    接著謝尚方才呈上自己的禮物,一張自己畫的《松鶴延年》圖。

    「謝大人自己畫的?」

    聞言主簿有些吃驚。

    即便是周文方這樣的書畫大家,除了陛下主動要求,一般也都送前人的孤本古畫。

    哪有謝尚這樣畫名不顯便給陛下送自己畫的?

    太不謙虛!

    謝尚謙虛笑道:「在下新學的,覺得有些意思,所以獻給陛下賞玩!」

    新學的!

    主簿無力吐槽,面無表情的登記了……

    「陛下,」午飯後大太監李順親自抱來謝尚進的兩個匣子來給弘德帝瞧:「謝大人和謝狀元的壽禮進來了!」

    「來了!」弘德帝放下奶茶杯,接過禮冊。

    入目看到紅紙上的登記,弘德帝不由一愣:「謝尚竟然把這份大功讓給了他爹?他就只進了一張自己畫的《松鶴延年》?」

    已經看過畫的李順進言道:「陛下要不要先看看畫?」

    李順挺理解謝尚的做法。

    自古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謝尚眼見自己受資歷限制,今後五年都將待在翰林院熬資歷,把功勞讓給能升官的父親,將家族利益最大化可說是長子擔當。

    特別是他父親還因為他入翰林院而被外放,失了未來入閣可能。

    不過理解歸理解,李順卻不認同。欺君之罪,細究起來可是要殺頭的。

    他能幫謝尚的就是讓陛下念著他的才華,不至於太過生氣。

    聞言弘德帝看向李順,李順硬著頭皮給自己辯白:「還在八月的時候,臣便聽人說謝狀元花園醴泉亭天花上的紫藤圖惟妙惟肖,元大人贊其獨樹一幟,自成一派。」

    「有這事?」

    這是弘德帝先前所不知道的,所以明知李順在打岔,變相為謝尚說情,還是抱怨道:「你怎麼不早說?」

    心裡卻明白李順告訴自己也沒用,他又不能去!

    「還不打開瞧瞧!」

    弘德帝催促心腹。

    小太監展開圖,弘德帝看畫中一隻仙鶴獨立於竟艷吐芳的菊花叢中,身後一棵松針繁密的參天古松,立咦了一聲,道:「這畫題材雖說一般,不過這一樹、一鶴和滿地黃花的布局有點意思,看著不似畫,倒似個實景一樣。」

    「確是和一般的《松鶴延年》都不同!元維眼光不錯!」

    是不是因為他這句話,謝尚自覺有了不錯的壽禮,所以放心地把功勞讓給了他爹?

    弘德帝細細看完畫方才看兩份摺子。

    一時看完,弘德帝禁不住吐槽道:「謝尚倒是孝敬。為給他爹邀功,摺子里竟是一字不提自己的功勞!」

    不提朕就不知道了嗎?弘德帝冷笑:「他就不擔心此消彼長,他爹功勞大了,朕壓他的功名?」

    不讓他入閣!

    內閣成員最要緊的就是忠心,而謝尚把對他爹的孝置於對朕的忠心之上,弘德帝不高興地想:可算不忠!

    不忠便不能入閣——謝尚可真是辜負了朕的栽培。

    明明他都想好摺子上來後他要怎麼賞賜了。

    弘德帝越想越生氣,臉上不免就帶了出來。

    李順見狀不敢出聲,偌大的殿堂瞬間變得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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