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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40:33 作者: 卉苗菁彩
「錄得再對也沒用,」謝子安壓根沒接:「這曲子的精髓在於鐘磬,聽的就是個金聲玉振。」
「你錄曲子無異於捨本逐末,傳於人反生誤會,倒是燒了吧!」
謝尚一想還真是便把紙轉遞給顯榮道:「拿去燒了。」
「爹,」謝尚挨謝子安坐下道:「您說得對!」
想想謝尚又道:「爹,我今兒得的那宅子您也替我收拾了吧!」
「想得美!」謝子安不客氣地拒絕道:「你多大了,連個宅子也不會收拾?」
「爹,」謝尚委屈:「我這不是擔心我收拾出來的宅子不合您心意嘛?」
聞言謝子安默了一刻方道:「尚兒,有件事我原想過幾天再和你說,但你現既然提起來,我就乘便說了吧!」
謝尚:?
「尚兒,」謝子安道:「你此回連中六元,前途無量。這朝里有你做官,我便能放心家去。」
經過這回科舉,謝子安算是看明白了,朝廷不可能讓父子入閣,而兒子比他年青,比他能耐,入閣的機會更大。
他倒是及早抽身成全了兒子的好!
不然但凡他留在朝廷,兒子必定要處處避嫌處處制肘,而御史台的眼睛也一準地死盯了他父子兩個——這樣的後果很可能是連兒子也入不了閣。
再還有就是家鄉還有一攤子的事。不說一直不安分的老三,只說他爹和他爺原就是他的責任,而兒子已然替他擔了十年。他不能再一味地勞掯兒子。
謝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您要辭官?」
謝子安點頭道:「你太爺爺、爺爺年歲都大了。先你太爺爺的九十大壽,去歲你爺的七十大壽我都未曾出席,現今想來都頗為遺憾。」
「《漢書》雲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尚兒,我不想再有這樣的遺憾。」
「爹,」謝尚驚呆了,忽然抱住他爹的胳膊委屈道:「可我才來京城啊!什麼都不懂,什麼都還不會!」
原本以為終於可以和爹聚到了一處,結果沒想他才考中,他爹卻要辭官。
看著兒子對自己的依戀,謝子安不覺拍拍謝尚的腦袋,安慰道:「慢慢來!再說你那樣聰明,而我就是不辭官,也必定是要外放。不會留在京師。」
「外放?」謝尚心念一動,焦急問道:「爹,是因為我中狀元的緣故嗎?」
朝廷為了預防包庇,考試時各種避嫌不算,以後還不給父子在一個地方?
「別胡思亂想,」謝子安笑:「我在翰林院都九年了。今年大考一過,原也要外放——不然翰林院地方有限,可叫你們這些新人往哪裡裝?」
「尚兒,你是知道我的,不大吃得辛苦。一吃苦受累就發疹子。」
「你看我這腳,今兒不過多走了幾步路,就磨成這樣了!」
「這外放的地方不好,我是待也待不下去,倒不如早點辭官家去的好!還能儘儘孝!」
聞言謝尚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緊抱著他爹胳膊問道:「爹,是不是朝廷給你外放的地方好,你就不辭官了?」
謝尚實不想因為自己而絕了他爹的仕途。他爹能走到現在並不比他容易,而且沒他爹,他也不可能有連中六元的成就。
「爹,要不你且等朝廷給你旨意後再提辭官的事好不好?」
謝尚哀求不算,又蠱惑道:「爹,您都做九年翰林了,眼見外放就能穿紅袍了,您真就甘心現在辭官?」
「爹,您好歹等紅袍上了身,衣錦還鄉一回,給太爺爺、爺爺瞧過,讓他們都高興了,然後又祭了祖後再說!」
不管怎麼樣先不叫他爹提辭呈再說,然後等這回家去叫他太爺爺和爺爺勸說他爹——謝尚相信兩個長輩一準不能叫他爹辭官。
謝子安被兒子勸說得動了心,想想便點頭道:「那就再等幾天!」
正好替兒子扛了御史台的彈劾。
次日午後,謝子安收到御史台彈劾告知貼的同時,弘德帝看到了謝子安辭官的消息。
靜默一刻,弘德帝長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朕先還奇怪謝子安昨兒為什麼行為癲狂,與平常判若兩人,現知道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心!」
「真正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作為一國之主,弘德帝自然知道謝子安昨兒午門外喧譁失儀的事——御史台參他「自身不正,教子無方」的摺子現就在他桌案上現擺著呢!
因為謝子安的更出風,先前打好腹稿準備參謝尚的御史一出宮門就全都改了主意——改參謝子安了!
天家都是先君臣後父子。對於弘德帝突發的父子感嘆,李順並不敢接。
「把暗衛撤回來吧!」弘德帝又道。
「是!」李順趕忙答應。
如謝子安所想,弘德帝不可能讓他父子都入閣,而兩人中弘德帝確是更看好年輕的謝尚——治下出了史無前例的連中六元,弘德帝如此想:即便今後謝尚再無建樹,在史書上也是他的文治武功。
何況謝尚確還是個人才,未入仕就已經有馬掌和水窖兩樣名垂千古的功績,他蠻好和謝尚譜一段慧眼識菜,君臣相得的佳話。
雖然已決定不取謝子安入閣,但眼見謝子安撂挑子,弘德帝還是有點不高興,心說這才避了兩天嫌就受不住了。也不想想他跟他兒子都忍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