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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40:33 作者: 卉苗菁彩
對於校長的這份開水理論,雖然見仁見智,爭議很多。但紅棗卻是其中信眾––國人的高智商可是全世界公認的,而全世界也只有國人才喝開水。
故此幾年來紅棗都很為自己的智商而擔心。她擔心自己這世智商低,人蠢。所以,自分家另過後,紅棗便每常以幫忙燒火的名義給躺罐也加把草,如此,也只不過是讓水更熱一點,想燒開卻是不能的。
現今好了,家裡有了茶吊子。茶吊子非水燒開而不叫。她再不必擔心自己的智商了。
按李高地昨天的吩咐,李滿囤把祭食先送回了家,然後便領著妻兒去老宅午飯。
屋裡王氏、紅棗都準備好了。兩人都在家常穿的棉襖外套了棉袍,然後外面又加了長罩衣––王氏穿了黛藍色的那件,紅棗則穿了橘紅色。
雪天出門,紅棗可捨不得穿棉鞋。她換穿了木屐底的毛窩。王氏比紅棗更愛惜東西,自也是如此。
看著穿戴整齊的妻女,李滿囤心中充滿自豪——他這一家子穿得多齊整!
想著昨兒兩人沒去送禮,今兒大節下的空手上門不好,李滿囤便就把昨兒包好後放前廊凍著的白菜羊肉餡兒餃子撿了100個拿籃子裝了,自己提著,方才出了門。
幸虧雪才剛下,還沒開始化,三人一路走去老宅倒是順利。
透過廚房的門,郭氏第一個瞧到李滿囤一家三口進門,當即就紅了眼睛––紅棗身上衣裳的顏色象夏天的日頭一般鮮亮,與那年她進城燒香瞧到的城裡大戶人家小姐身上的衣裳幾乎沒差。
王氏身上的藍衣裳,看似不大顯眼,但實際細看,卻能看出衣裳顏色嬌艷,濃淡均勻遠非一般家染布所能比。
兩件衣裳都是長袍,且下擺處鼓鼓的,顯見得裡面還襯了棉袍子。且衣裳領口都有繡花,這一看就知道是城裡繡紡的樣式。
大房連袍子都穿上了!郭氏心中嫉恨不已。
莊戶人家一年到頭忙不完的活計,誰不是短打扮?即便是新媳婦進門,也全都是短衣裳,其中頂講究頂講究的才系條藍布圓裙。
這大房實在是太能花錢了!郭氏心中不甘,卻沒有辦法––族人都覺得大房有了莊子,和城裡老爺一樣花錢,是該的。公公和族人想法一樣,壓根不管,婆婆想管卻是管不上。
所以郭氏除了生氣,還是只能生氣。
于氏瞧見王氏有了棉袍,臉立刻拉得老長:她一個做婆的還沒穿上袍子呢,王氏一個做人兒媳婦的,如何敢穿?
無奈現實比人強。現分了家,大房的男人和她原就隔了肚皮,而今更是和幾個侄子也不大見,她若想把孫子––近來郭氏籠絡的好,于氏又開始在二房和三房之間搖擺,過繼給李滿囤,現今就犯不著為一件衣裳得罪他,不然,若大房真和她擰上,改從族內旁家過繼孩子,大房那偌大的家私,可不都是旁人的了?
橫豎也就五年。于氏想得開,唔,不,也就四年工夫了,現在都年底了。到時等族裡開了祠堂後,她還不是想啥有啥,應有盡有。
今兒錢氏也來了上房。近來,因為每天去井邊排隊等水洗衣洗米,錢氏的臉頰和往年的王氏一樣,早早的生了凍瘡。幸而她人機敏,感覺到不對就拿立布包了頭臉,然後又與自家貨郎哥哥討了凍瘡藥塗抹。所以,今兒錢氏的臉頰雖有幾處紅腫,卻未曾潰爛,勉強還能見人。
錢氏不羨慕王氏的衣裳,她只羨慕王氏光潔的頭臉––王氏家裡有井,這樣的天,不用出門,水就能隨便使。
開春建房,錢氏想,她一準的要打一口井,似今年這樣要水沒水的罪,她是再不想受了。
居移氣,養移體。王氏近來和余曾氏一處做活,沒事就能聽到余曾氏對自己滿口的恭維和艷羨,個人自信頗漲了不少。
現她眼見自己一身內外四層新的細布長棉袍,而上座的婆婆和兩個慣常說嘴的妯娌都還只是家染的藍粗布短罩褂,王氏這往年畏婆婆慫妯娌的毛病竟減了不少。於是她極大方的在堂屋給公公婆婆行了禮,叫了爹和娘––這簡直就是俗話里說的「只敬衣裳不敬人」的現實寫照。
于氏眼見王氏分家後不僅衣服鮮亮,而且舉止氣度都有長進,心裡驚疑:分家不過半年,王氏就有如此長進,若再給她掌家四年,這往後,大房即便過繼了自己的孫子,也還能再受自己拿捏嗎?
這可是個大問題!
前世混過職場的紅棗嘴巴嘴賊甜。她跟她娘身後,把屋裡人自李高地、于氏起,一直到同輩的兄弟姐妹,一個沒拉的全給問候了一遍,愣是給自己喊出了一個全家就她一個最受寵的陣勢來。
得了羊皮大氅的李高地近來心情極好。他聞聲打量了紅棗一刻,見她面白如玉,眉清目秀,容貌神態遠比一向養他跟前的玉鳳、金鳳大方出挑,不覺暗自點頭。
果然是人要衣裳,李高地想,這滿囤發了家,連帶閨女都往好里長了。
紅棗有這樣的樣貌,而她爹又有這樣一份家業,將來到了年歲,怕是連城裡人家都能去了。
「紅棗,」李高地和李滿囤說道:「這丫頭,是個有福的。」
李滿囤這輩子最喜歡的事就是聽人夸紅棗,當下便笑道:「爹,您眼光好。您說紅棗有福氣,紅棗就一準的有福氣。」
「紅棗這是借您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