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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6:16:15 作者: 深巷無酒
    頭髮柔順地垂著,像是睡著了。

    江琰心裡一軟,走過去蹲在她腳邊。

    「蹲這兒幹什麼。」

    低啞,沉磁。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混著一股清冽氣息。

    陳幼安一下子清醒過來,抬眼對上江琰淺褐色的瞳眸。

    她趕緊站起身,眨了眨眼。

    「你回來了。」

    江琰也跟著站起來,高出她一大截。

    黑色襯衫灰色西褲,手裡拎著外套,整個人都是貴氣幹練的氣質。

    「再不回來你都要露宿停車場了。」

    他笑了笑,退卻在會議室里的疏離冷漠。

    「找我有事?」

    陳幼安仰著臉,點頭。

    江琰看著她,微不可察地彎了下唇角。

    「那走吧,回家說。」

    -

    玄關的燈亮起,屋內是幾近空曠的寬敞。

    極簡風裝修,家具很少,客廳除了電視機,沙發和茶几,連一個擺件都沒有。

    毫無生活過的痕跡。

    跟江琰疏離淡漠的氣質聯合到一起,更為凌厲肅冷。

    陳幼安換了鞋,心中忐忑緊繃。

    藏在心底的猜想隱於層層海浪之下,稍有不慎就會波濤洶湧,翻起巨浪。

    江琰猜到她來的原因,無非就是問設計方案的事。

    他隻字不提,轉而問:「吃飯了嗎?」

    陳幼安搖頭,「還沒。」

    「要不要出去吃?」

    「不用,我晚點再吃。」

    陳幼安走近兩步,黑白分明的杏眼望著他。

    江琰不接招,移開視線。

    又自顧回臥室換了件寬鬆的居家服,屐著拖鞋出來,渾身的少年氣。

    「那家裡沒有吃的,只有方便麵。」

    陳幼安有些愣神,反應過來時,江琰已經轉身進了廚房。

    廚房很寬很大,雙開門冰箱,深棕色的櫥櫃,淺白色大理石台面,都很新,像是不常使用。

    江琰袖口挽起,露出修長有力的小臂。

    「先吃點,墊墊肚子。」

    陳幼安看著他的動作,迫切地想要阻止:「真的不用,我有事情想問你。」

    「陳小姐。」

    江琰淡聲。拿了個鍋出來,點火,燒水。

    「飲食不規律,容易胃疼。」

    陳幼安站在江琰身後,畫面和記憶中的某處重疊。

    六年前,她第一次去江琰家,他就給她煮方便麵吃。

    她以為自己那時候並不喜歡他,卻清晰記得他的每一個動作。

    記憶鮮活得不真實。

    江琰的動作,背影,滿腔熱忱,和當年如出一轍。

    少年變成男人,桀驁又孤高。可他唯一的溫柔,全給了她。

    屋外已經開始下雨,還不小。

    噼里啪啦打在窗戶上,襯得屋內尤其安靜。

    陳幼安站在原地,鼻子泛酸。眼眶發熱,

    一顆心在記憶的潮水中沉浮,翻滾。

    「江琰。」她輕輕喊他,終於問出口,「為什麼會用我的方案?」

    江琰倒了一杯水,遞到她面前。

    「能是為了什麼。」顏色偏淺的眼瞳毫無波瀾,「當然是為了賺錢。」

    陳幼安端著水杯,直直望著他。

    「只是這麼簡單嗎?」

    江琰喝了口水,徑直往客廳走。

    「宋經理的話你都聽見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他坐到沙發上,黑色的柔軟皮質緩慢塌陷。

    陳幼安抿了下唇,跟過去。

    那位宋經理確實說了,她的方案更為創新,功能性也更強。

    她知道自己的設計更有市場競爭力。也十分意外欣喜能在這種舞台展現自己。

    但是她想問的不是這些。

    她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捏著手心,站在離江琰一米的距離。

    「你想讓我留在海城嗎?」

    她嗓音輕顫,鼓足勇氣問出心中隱晦的猜測。

    然而問完並沒有如釋重負,反而心跳變得更緊。

    江琰身子向後,靠在沙發上,抬著下巴看她一會兒,忽然笑了。

    「被你發現了。」

    那一瞬,陳幼安覺得心臟被一箭射中。

    她猜對了。

    雖然不全是,至少有一部分是。

    江琰沒否認,說得輕鬆自在像是講一個玩笑。

    他自下而上地仰著頭看她,漫不經心說:

    「留住你,的確是我的私心。」

    陳幼安愣在原地,頭髮柔順地搭在胸前,垂在腿側的指尖顫了下。

    「為什麼。」

    她輕聲問。視線空乏地望著地上某處。

    像是自言自語。

    沒有答案。

    這個問題她逃避過無數次,也問過自己無數次。

    沒有答案。

    她沒想過會再遇到江琰,

    更沒想到江琰還會喜歡她。

    從回海城的第一天,江琰的陌生疏離。

    到後來他故意刁難她,讓她狼狽不堪。

    再到酒店房間內,他瘋狂把她抵在牆上,掐著她的下巴質問。

    輕蔑,厭棄,暴戾。

    陳幼安一直以為,江琰對自己只有不甘和怨憎。

    而這些,才是她應得的。

    六年的時間並不短,她已經習慣了用回憶和愧疚來排解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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