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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著門，想了好久好久，久到阮吟縮在房間一角抱著來福睡著了，小臉上依舊淚眼斑駁。

    外面已經沒有動靜了，打開門，阮魯元不在，秦絮沉默地在廚房做飯。

    阮軟走出來，抱著手看著那個背影許久沒有出聲。

    秦絮扭頭看到是她勉強笑了笑：「阮軟一會可以吃飯了。」

    阮軟沒有出聲，想開口喊一聲媽媽卻說不出話來。只僵硬地點頭，轉身往浴室走。

    「你妹妹呢？」

    回頭，阮軟心裡十分複雜看著秦絮沒有回答。

    覺得有些失言，秦絮又問道：「吟吟呢？」

    「房間裡，睡著了。」

    說完拖沓著鞋子，走進浴室，用冷水撲了臉才清醒點，她其實還是沒有接受阮吟的存在。

    還有就是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陸深諳呢？

    看著鏡子裡面色蒼白的人，阮軟有些牴觸。覺得自己好像就是被這樣一張千瘡百孔的皮包裹住的醜陋動物，陸深諳他，那麼好，那麼好。

    好到這件事噁心得她都不知道怎麼對他開口，不知道怎麼告訴他，和她血脈相連的父母做骯髒的事。

    而自己，也是那麼骯髒。

    伸手用手指點了點臉蛋，阮軟有些失神。

    今天是星期五，軍訓今天下午就會結束。過完周末，她得回學校去。

    一瞬間覺得有些解脫，又有些難熬，這個家裡，好像她也呆不下去了。

    洗好手出來，秦絮把飯菜備好一小份送到房間裡。

    阮軟沉默地坐在飯桌上，看著秦絮拿好筷子卻並不吃飯。

    吃過飯，進房間之前阮軟想起什麼一般對著有些失神的秦絮問道：「媽媽，你後悔嗎？」

    她頭低垂在胸口道：「後悔。」

    進了房間，阮軟看到阮吟已經醒了，沒有吃飯抱著膝蓋看門口發呆。

    見阮軟進來，她起身走過來拽著她的手，塞給她一個皺巴巴的五塊錢：「姐姐，我求求你，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這麼久沒回家媽媽要擔心了？」

    阮軟看著錢有點想落淚，勉強笑著問她：「吟吟的媽媽在哪裡啊？」

    阮吟見她態度溫和也放鬆了心態開始滔滔不絕：「媽媽在河邊的小屋子裡賣魚，每天等吟吟上學回來。」

    「吟吟的爸爸呢？」

    「爸爸躺在床上不能動，但是爸爸手藝特別好，做的小兔子小松鼠可好看啦，有很多人買的。」

    難怪，難怪秦淮他那麼堅決的要送她來這裡。就連她手裡皺巴巴的五塊錢都應該是她能給她的全部了。

    阮吟她，不應該說是宋吟她想回去。

    她已經認定了她養父母是她的爸爸媽媽。秦絮和阮魯元這樣橫插一刀的做法，她一點都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她想回到那個河邊的小房子裡，想和他們在一起。

    阮軟垂眼看了看那雙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圓眼睛，突然有點羨慕她，那些單純的渴望太過於強烈，讓她想哭。

    心裡忽然就有了一個決定。

    她從抽屜里拿出錢對宋吟開口：「你先吃飯，吃飽了姐姐送你回去，但是，你不要出聲，這是我們的秘密。知道了嗎？」

    宋吟開心地點頭，開始大口大口吃飯，應該是餓了，或者是太想離開，她吃得格外的香。

    等她吃完飯，阮軟把盤子端出去，遞給秦絮：「她吃飽了，我正好帶了一隻小狗回來，帶她下去轉轉。」

    秦絮眉眼間有點猶豫沒說話，宋吟抱著來福鑽出來聲音依舊帶著哭腔：「我要去，和姐姐一起。」

    秦絮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終於點頭：「那就在小區里，別走遠了。」

    「嗯。」阮軟點頭，牽著宋吟，發現兩人手心裡都是汗，定了定神往樓下走去。

    走到一處死角，阮軟把錢分成兩半，一半遞給宋吟塞到她兜里囑咐：「這個錢不要給任何人看到，除了你媽媽爸爸，知道了嗎？」

    宋吟有點懵，木然地點點頭。

    阮軟心裡很慌牽著宋吟往小區門口飛快地走，一邊走一邊問道：「記得家裡地址嗎？」

    「記得，媽媽教過的。」

    「好。」

    阮軟把宋吟塞進一輛計程車，把剩下的錢遞給司機：「把她送回家，我會記住你車牌號，她要是沒按時回家，我會報警的。」

    宋吟報了地址，計程車消失在遠處。

    阮軟看了看一直老實跟在她身邊的來福，蹲下來摸它腦袋，才發現自己心跳加速，手腳都軟得不成樣子。

    她能做的，都做了，現在只剩下祈禱，希望可以順利回到她爸爸媽媽那兒。

    那個家可能貧窮，可能落魄，但是至少是溫暖的。

    在外面晃了許久，才回家。

    回家時秦絮正好在浴室洗澡聽到動靜問了一句：「軟軟？帶吟吟回來了？」

    「是的媽媽，她玩累了，我先帶她回我房間休息了。」

    說完就快速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算了算時間，已經快一個多小時了，應該已經出了H市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翻出一本書看了幾頁之後，大門傳來猛烈的聲音。

    阮軟心裡咯噔一聲，直覺得不好。

    果然，房間門被阮魯元一腳踹開，阮軟看了一眼。隱約聽到哭聲，抬頭看到宋吟坐在沙發邊大哭。

    她知道她失敗了。

    阮魯元氣極暴呵一聲：「你給我滾出來。」

    阮軟淡淡地起身，走到客廳看著阮魯元，面無表情。

    一個巴掌落下來打得阮軟跌坐在地上，眼前黑成一片。秦絮從浴室出來，抱住她沖阮魯元尖叫：「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你問問你的好女兒要幹什麼？」

    「你就那麼容不下你妹妹嗎？啊？連夜送她走啊？她和你搶什麼了？她才那么小。」

    秦絮複雜地看了一眼她，頓在原地看了看屋子角的宋吟，鬆開了手，神色哀傷失望。

    阮軟沒有哭，抬頭平靜道：「不是的，她想回家。」

    「回家？回哪去？這裡就是她的家！」

    「這裡不是！你不懂嗎？她要她不會拋棄她的爸爸媽媽，你不懂嗎？」

    阮魯元抬手點了一支煙，極淡極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懂？你從小就見不得她不是嗎？」

    「我怎麼會知道我有……」

    阮軟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

    那時候她還很小，剛上小學，阮魯元和秦絮都很寵她。

    有一次秦絮問她：「阮軟，你要是有個弟弟或者妹妹會怎麼辦啊？」

    她那時候背著小公主的書包，神情高傲，對於爸爸媽媽多一個孩子的事，理解為，有人會和她分享她的寵愛，會搶走她的爸爸媽媽。她不願意，她只想他們只愛她。

    於是，她舔了舔棒棒糖神色兇狠地說：「那我要把她丟掉。」

    秦絮那時好像笑了笑，怔怔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爸爸媽媽只有你一個，我們最愛軟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