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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26:27 作者: 好像很好吃
    儘管她想努力繃住表現出風輕雲淡不悲不喜,但臉上的笑還是多了不少。

    和爸爸媽媽說話多少還是有點牴觸,不過她可以乖巧坐在一邊聽。幾天相處,她心情好多了,連晚上給陸深諳打電話的尾音調都揚起來了。

    三十那天晚上,下午三點開始秦絮就忙進忙出,蒸炸煎炒,忙得不亦樂乎。

    阮軟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縮在椅子上和陸深諳興奮的顯擺。時不時裝作若無其事一會去倒水,一會去拿紙巾看看秦絮菜準備得怎麼樣了。

    她已經好久沒有在家裡吃過飯了,私心裡還是特別想秦絮做的飯。現在家裡這樣,秦絮和阮魯元都在家不吵架,也沒有一堆陌生人,她就覺得很滿足了。

    更何況她還有陸深諳。

    「軟軟」外面秦絮喊

    阮軟應聲忙往外面跑,手上飛快給陸深諳發了個消息:我媽媽喊我了,一會兒說~~

    陸深諳看到她明顯好心情的消息也擱了手機往客廳外面走。

    陸媽媽剛煮好餃子端上桌,皮薄餡兒多,一個個胖乎乎擠在一起格外討人喜歡。

    盯著看了會,陸媽媽遞過來一雙筷子:「嘗嘗?」

    陸深諳接過來,夾了一個仔細看了看,很給面子地咬了一大口,然後點評:「好吃」

    「哎喲,你喜歡吃就好,好吃多吃點兒~一會還有菜呢,媽的乖兒子。」

    擱下筷子,陸深諳看了看繼續忙碌的陸母,轉身往陽台外探了探,月色明亮,好心情地抿了嘴角。

    這次年夜飯秦絮花了不少心思,最後做了滿滿一大桌。

    阮軟拿著筷子哼哧哼哧吃得格外賣力,阮魯元也難得的和秦絮碰了砰杯。

    手上正剝著蝦,阮魯元開口:「阮軟,開學要分科了?」

    「嗯」她鼓著嘴巴說得含糊不清。

    「到時候,選理科。」

    阮軟手上動作一頓,把蝦擱在一邊。

    秦絮遞過來一張紙幫著搭話:「學理科好,將來好選專業。」

    接過紙,阮軟細細擦了擦手,拿起筷子看著滿桌地食物沒了胃口。低著頭,只把筷子在碗裡慢慢地插:「可是,我……」

    「反正你文科理科都不錯,到時候我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

    一槌定音。

    阮軟把筷子放在一旁,偏頭看了看陽台,月色正好,溫柔如水,她忽然想起來陸深諳。

    轉頭過來,看著阮魯元一字一頓:「爸爸,我想學文科。」

    「砰」

    筷子被用力放在瓷盤上。

    「你學文科能有什麼出息?啊?」

    「可是,我喜歡。」

    「喜歡有什麼用?你怎麼現在越來越不聽話了啊?還學會頂嘴了?」

    「我真的喜歡。」

    「夠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麼,那麼晚也不回家,就知道和我對著來。」

    阮魯元點了一支煙,不再說話。

    「好了,阮軟爸爸媽媽也是為了你好,聽話啊,乖。」

    秦絮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安慰道。

    阮軟手臂垂下來,死死盯住碗裡的菜沉默。

    白色的瓷盤襯著豐盛的食物特別溫馨。

    可是,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是她,是她一次又一次痴心妄想,他們只要稍微給她一點好,她就會不停的幻想,一切都會回到她上小學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們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時候,他們明明很愛她。

    她也想硬起心腸,也想不再對他們越來越淡漠彆扭的親情有所渴望。可是,他們畢竟是和她有血脈,給了她生命的父母。

    只要他們給她一點點好,哪怕是多看她一眼,她都會給他們的所作所為找千千萬萬個理由。她願意那麼做,她也願意自欺欺人,但他們一點施捨都不願意給她。

    「為什麼?」

    那聲音淺得像雪花在玻璃上的聲音,輕薄脆弱,如果不是有點痕跡傳入耳朵,阮軟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為什麼?」

    又一聲,而且那聲音,分明就是她自己的。

    這次聲音大了點,不再是她一個人聽到。

    秦絮問了一句:「怎麼了?軟軟?」

    阮軟發現自己的身子在顫抖,心裡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要振聾發聵,炸破她的腦袋。

    「為什麼?」

    她慢慢抬起頭,視線已經模糊不清,淚水流了滿臉。

    「為什麼?」她一次次重複,不斷提高音量直到聲嘶力竭,嚎啕大哭。

    「到底為什麼?」她站直身子,聲音尖銳得像個鬼,抬手掃落了滿桌的碗碟。

    秦絮驚呼出聲,目瞪口呆看著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

    「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子,你們不是我的爸爸媽媽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好累啊。」她低頭看著他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說給他們聽一樣。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到底為什麼啊?要是我做錯了,你們說啊,我改,我什麼都改好不好?」眼神變得空洞起來,伸手又什麼都抓不住,垂下來。

    阮軟跌坐在地上,瓷片扎進她皮膚里,可是心裡比身上更痛。

    「你們說啊,說啊。」她怒吼出來:「十年了,你們都十年不管我了,不管就不管,為什麼你們現在要突然插手我的人生呢?啊!你們就這麼恨我嗎?恨到看著我就難過?」

    手上被瓷片刺開鮮血淋漓,阮軟抬手看了看,摸了一片遞給秦絮近乎絕望地開口:「既然,看到我,只會讓媽媽你難過,那麼求求你,殺了我。」

    秦絮看著自己阮軟遞她瓷片心裡疼得像被撕爛一片,跪在阮軟面前失聲痛哭:「對不起,阮軟,阮軟,媽媽對不起你啊,阮軟」

    見阮軟還是面無表情地坐在原地,撲過去想抱住她。

    阮軟下意識蜷縮身體後退了兩步,看著坐在高位上表情凝重的阮魯元和狼狽不堪的秦絮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掙扎著起身,一把拉開門,跑了出去。

    她不停地跑啊跑,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她,她又好像沒有聽到。

    跑著跑著就下起了大雪,那風雪似乎要眯住她的雙眼。

    呼吸越來越急促,她越來越冷。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終於到了。

    小小的窗戶正亮著暖暖的橘色光,陸深諳應該正和家人吃這豐盛的年夜飯。而她此刻卻卑劣不堪,她久久地看著那個窗戶,把裡面的人汲取為她的信仰。

    她不想去喊他,也不想他看到瘋子一樣的自己,不想自己永遠在他面前狼狽不堪。

    剛喝了一口紅酒,陸深諳感覺心臟似乎猛烈地抽痛了一下。他茫然地摸了摸,偏頭看了看,陽台上的窗戶,那玻璃沒關緊,有小雪飄進來。

    陸母順著看過去:「下雪了耶,天怪冷的。」

    「我去關」陸深諳欲起身被陸溫按回去:「別啊,特地開著透氣的,多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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