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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22:46 作者: 八月薇妮
    月娥說道:「那我們現在是在哪裡?」夫人說道:「此地是白衣庵,因香葉寺不收留女眷,所以那裡的大師們便護送我們,暫時來這裡安身。」月娥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派人回去報信了麼?」謝夫人說道:「你且放心,已經派人去了。」

    月娥這才鬆了口氣,又說道:「也不知是哪裡出現的強賊,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幸虧夫人無事。」謝夫人說道:「那條路我也走了十幾回,沒想到居然還有強人……想必是看最近大雪下得緊,他們窮極了才出來殺人搶劫。」

    月娥也點頭,說道:「幸而是有驚無險。」

    正說著,外面有人推門進來,見狀急忙低頭,說道:「阿米托佛,女施主無事麼?」月娥見卻是個身材魁梧的僧人,驚得退了一步。

    謝夫人卻說道:「月兒你勿驚,這位是香葉寺的寺監晦善大師,全虧了他帶人趕到,才將賊人打退,救了我等。」

    月娥才鬆了口氣,說道:「多謝大師了。」那晦善略抬頭看了月娥一眼,說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那些歹人竟然敢在香葉寺外殺人,自有報應。」又說道,「只因女施主先前受傷,所以貧僧才來一觀,不知女施主覺得傷處如何了?」月娥說道:「已經無礙了,多謝大師。」

    晦善便說道:「既然如此,那貧僧便放心了,女施主,謝夫人,貧僧暫且告辭。」說著,便一點頭,轉身出外,謝夫人送到門邊,便關了門。

    月娥說道:「夫人,我們何時才能回府?」謝夫人嘆一口氣,說道:「勿著急,等府內派人來接我們才可回去,不然的話,恐怕那些賊人去而復返,那就大大不妙了。」月娥說道:「夫人言之有理,我有些心急了。」

    謝夫人就說道:「難怪你也慌了,本來是來祈福的,卻不料竟遇上這回事,我的心此刻兀自也慌得厲害,須到前面去拜拜佛才好,月兒你有傷,便先歇在此處,等人到了,咱們再一併回去。」

    月娥點頭,說道:「要不要我陪著夫人?」夫人搖頭,說道:「還有幾個丫鬟,外面又自有女尼相陪,不必了,你的傷真的無大礙麼?」月娥說道:「並無大礙。」夫人說道:「我留個丫頭給你,若有什麼事,叫她來叫我。」月娥點頭,謝夫人才轉身出外去了。

    月娥回到床邊,坐了一會兒,左思右想,終於向門口走過去,那丫鬟見狀,就說道:「娘子要去哪裡?」月娥說道:「我只覺得頭疼,要些水來洗臉。」丫鬟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我幫娘子打水,娘子在此稍候。」說著,便開門走了出去,又將門帶上。

    月娥聽她腳步聲遠去,便急忙打開門,邁步出去,卻見這院子雖大,卻有些荒涼,都看不到人,且院內都是積雪,只走廊上尚乾淨的,月娥第一次來白衣庵,只是淺淺看了一回,卻並不曾走到這個地方來,她便沿著走廊向外而去。

    月娥走了一段,已到盡頭,順著路便轉了一轉,又見一條甬道,綿延向前,她邁步而去,便欲討路,不料走了一段,卻忽地聽到細細聲音,隱隱傳來。

    月娥一怔,停了腳步細聽,然而一側耳之際,耳畔卻又無聲了。她還以為是自己幻覺,便又邁步向前,不料剛走一會兒,順風又送來一陣細細微微的聲音,類似呻吟,似極痛,又似極……月娥心頭一震,轉頭,就看向這院子的左手邊上,只見那邊兒並排著幾間房子,都是房門緊閉,聽聲音卻是自那裡傳來,只不知是哪間房子。

    歡喜禪參覆雨翻雲

    此地清冷,月娥走了半晌,連個人影都不見,忽地自一片寂靜之中得這一聲,甚是怪異。月娥轉頭望著那房門緊閉的幾間屋子,略遲疑片刻,重退回去,便向著那邊悄沒聲息走了幾步。

    果然就聽得裡頭有個聲兒,氣喘吁吁,嘶聲說道:「你這身子……越發好了,我、我遲早晚,要被你吸乾了的。」卻是個陌生的男子聲音。

    月娥心頭一緊,卻聽得另一個聲兒嬌媚說道:「這般說,難道你不受用麼?……還是……怕了?」

    月娥聽了這個,頓時如五雷轟頂,愣愣地在原地站了片刻。

    裡面兩人兀自言語,男子說道:「我自是……受用的,怕什麼?只不過你也……太厲害了,我只怕有朝一日、你……厭了我,嗯……」來不及多說,只呼呼大喘,聽得人面紅心跳。

    月娥又想聽,又覺得齷齪難當,見他們一時不語,不由地暗暗焦急,隔著窗戶,心跳如鼓,忍不住伸手按著胸口,只怕那一顆心跳出來。

    終於又聽到那女子一聲媚笑,說道:「我怎會厭了你……你竟比你師父還和我心意,這樣的可心人兒,我怎麼捨得呢?」聲音嫩嫩地,似要滴出水兒來一般。

    那人一聽,越發動興,裡頭呼喝呻吟,交纏一片,甚是不像話。月娥強忍著,正想要繼續聽下去,卻忽地聽到隱隱地有人叫道:「娘子,娘子?」

    月娥大驚,來不及多想,急忙抽身向後,轉過身,提著裙子,雙腳如飛一般掠過走廊,仍舊要退回先前那院落里去,臨去回頭一看,卻正見身後那緊閉的幾間房子之中,有一扇窗戶微微打開,先是探出一支如白藕般的手臂來……

    月娥屏住呼吸驚鴻一瞥,目光自那手臂上掠過,依稀見到兩具身子糾纏在一起,白的如雪,蛇一樣纏著,兀自在上下緩緩而動,青絲絞纏披散,底下那一張嬌媚容顏,雙眸微閉,欲看向這邊……

    月娥驚心動魄,急閃身退入月門之後,腳步不停疾走,又多行了一段,卻才見先前伺候自己的那個小丫鬟正在四處張望。

    那丫鬟見了她出現,才鬆一口氣,急上來說道:「娘子怎地出來了?奴婢打了水來。」

    月娥稍微撩一撩鬢邊頭髮,微笑說道:「因我有些心急了,就出來尋你……差點走岔了路,幸虧聽到你叫,我就趕緊地回來了。」這丫鬟打量了她一番,便答應一聲,說道:「娘子別亂走,迷了路就不好了。」月娥若無其事進了房內,果然見水盆放著,她便掬水洗了把臉。

    月娥擦乾淨了臉,便只在床邊兒坐著。她起初醒來之時,本以為是早上,沒成想在屋內徘徊了一會兒,卻見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月娥心頭亂跳,便起身,若無其事地問那丫鬟,說道:「夫人怎地還不回來?」丫鬟說道:「夫人正在前邊兒拜佛,片刻應該就回來了。」月娥說道:「我如今覺得有點餓了,想來沒吃中飯的緣故,坐不住,你陪我一起去見夫人可好?」那丫鬟想了想,便說道:「娘子還是稍等片刻……想必夫人也快回來了,我們現在去,恐怕走岔了路。」

    月娥想了想,便笑著說道:「你說的有理,既然如此,那我便等著就是了,只不過……我肚中飢餓,有些受不住,不如勞煩你去找點吃的先與我墊墊飢。」

    丫鬟看了月娥一會,似是猶豫,最後才說道:「那就勞煩娘子先等著,我去去就來。」月娥便點頭。

    那丫鬟轉身出門去了,月娥等她去的遠了,便急忙開了門也出來,一路尾隨那丫鬟向後而去,卻見她走了片刻,拐了幾拐,最終進了一間房,想必是廚房了。月娥靠在牆邊兒,放眼看了看四周,卻只見後面有個小小角門。

    此刻院中空無一人,只聽得那丫鬟在內不知跟誰說話。說道:「快做點點心來,我端出去給她吃。」另一人說道:「還吃得什麼,早晚也是個死罷了。」月娥此刻已經渾然忘了所有,見院中無人,便飛快地跑到那角門邊兒上,卻見上面還拴著鎖,頓時驚了驚。

    此刻,那屋內便響起叮叮噹噹之聲,那丫鬟說道:「我看這一位有些不同。」另一人說道:「有些什麼不同?」丫鬟說道:「說來奇怪,二公子很是疼愛她,跟別個不一樣,倒像是動了真心了。」另一人就說道:「就算是真疼愛,也是白搭,倘若是個好的,怎會來到這裡?」

    月娥手握著那鎖頭,見上面鏽跡斑斑,只怕此刻有人出來,便會看個正著,她急得團團轉,真如熱鍋上螞蟻,不知如何是好,匆忙之中,用力將那鎖搖了幾下,見那鎖脫落了兩塊兒鐵鏽,隱隱鬆動,月娥心頭一跳,冷眼覷見地上一塊石頭,她便急忙握起來。

    正此刻,裡頭剁東西,叮噹有聲,月娥便聽明白那個聲響,跟著那一刀落下之時,用力將石頭砸到鎖頭上。

    只聽得輕微「嘩啦」一聲,鎖頭立開,月娥大喜,卻聽得裡頭說道:「方才什麼響?」另一個說道:「你切菜太大聲了,還有什麼呢?」

    月娥微微鬆一口氣,躡手躡腳將鎖鏈解下,輕輕把門拉開,便向外邁步出去,順手將門拉上。

    出了門來,月娥站定了腳,望著面前情形,頓時倒吸吸了一口冷氣,滿心的狂喜頓時化作烏有。

    你道是如何?原來她此刻立足,卻正是在一片懸崖邊兒上,此地距離那崖邊大概有十幾步遠,一陣風吹來,地上的雪被卷著飄入懸崖之下。

    月娥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向後一退,將身子貼著牆壁,又心顫顫地,急忙轉頭看向右手邊,卻見不過是一條小道,貼著屋宅,她咬了咬牙,便小心謹慎向著那邊走去,戰戰兢兢跑過了那條道兒,終於出了外頭,一步一步自那懸崖旁邊離開,才鬆了口氣,卻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月娥伸手擦一擦汗,放眼一看,重暗暗叫苦,原來面前竟是一片林子,白雪皚皚,林子黑黝黝地,也不知東南西北,哪裡是路。

    月娥只叫自己鎮定,為了穩定心神,便喃喃出聲,低低說道:「無事,無事,當初來的時候,這白衣庵是在香葉寺的東邊兒,我記得那門口是朝西的,現在我是在這白衣庵的後面,那麼就是說,我就沿著這房子往前走,就會出了這裡了。」

    她在極度緊迫的險境裡有此分析,已經不易,也是對的,但是前提卻要這裡是白衣庵才對。

    饒是月娥左思右想,卻沒有料到,這地方卻完全不是白衣庵。

    月娥打定了主意,就沿著這房子向前走去,幸虧這宅子並不大,不一會兒就出到前面,果然見一條路在眼前。

    ----天無絕人之路!月娥心頭一喜,還以為找到路了,急急忙忙而去,正想要順路而回,卻見前方路上,搖搖擺擺來了一人。

    月娥一驚,剛要想逃,卻見那人一怔,旋即手舉在胸前,行禮說道:「阿彌陀佛,原來是女施主。」

    月娥細看那人,卻是先前在屋裡頭見過的和尚……生的魁梧高大,眉眼英俊,此刻月娥也想起來,當初第一次去香葉寺,自己差點兒摔倒,便是這和尚從旁將自己攙住,這眉眼,原是有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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