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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22:46 作者: 八月薇妮
敬安小心放下月娥去取藥這一會功夫,月娥已強撐著身子,想把衣裳攏起來,敬安拿了藥回身一看,恨得一時想把她打昏了事,便只冷笑說道:「你真的當本侯是禽獸?」
月娥撐著說道:「民婦怎麼敢?」敬安說道:「既然不敢,就乖乖地躺著別動。」月娥羞紅了臉,說道:「這傷委實沒什麼……等回到鎮上……」敬安鬼使神差地說道:「等回到鎮上,好請那小蘇大夫來替你療傷?倘若是他,你就不如現在這般想避著躲著了?」月娥沒想他會突然說這個,便仍搖了搖頭,心底卻不禁想起蘇青來……她生生死死這番顛簸,心頭便想到蘇青諸般的好,想到可以再見到他,一時面露微笑。
敬安一雙利眼,自是看得清清楚楚,望著她乍然而現的溫柔笑面,卻是為了別個男子。當下敬安牙關咬的出聲,便不由分說到了月娥邊上,將人抱過來摟在懷中,報復般用了力,說道:「卻是要叫姚娘子你失望了。」
月娥驚慌看他,敬安雙眸沉沉,將她半幅衣裳都撕下來,月娥又羞又怕,叫道:「侯爺!」敬安說道:「我此刻並不想對你如何,姚娘子你若是總這樣叫,卻容易惹火。」月娥只好咬唇不語。敬安望著懷中半裸佳人,見她因緊張胸口不停起伏,那樣微露的半邊玉-辱,顫顫而動,正是無上春-色,以他心性,換平常早不可收拾。然而如今見她傷的那樣,倒只是心疼,又恨她心系別人,心頭水火交加的煎熬著。只好按捺。
敬安用乾淨帕子沾了水,替月娥擦拭傷口周圍血漬,儘量不去碰疼了她。月娥見他雙眸只盯著自己胸前,起初還羞惱,後來見他果真專注於傷,才緩緩地放鬆下來,胸口起伏也不似先前那樣厲害。只儘量讓自己不動,全當躺在手術台上。
敬安擦拭了三條帕子,才將殘血收拾乾淨,又將傷藥取來,在傷口上厚厚地撒了一層,傷藥觸到傷口,月娥只覺得一陣劇痛,火辣辣地,仿佛又被刀割過一般,忍不住悶哼一聲,臉上出了一層的汗,身子簌簌發抖。
敬安知道她疼得緊,自也心疼,竟如感同深受,只抱著她,說道:「一會就好,忍一忍。一會就不疼了。」月娥只是想哭,卻咬著牙關忍著,略略抽泣。片刻臉上便汗漬漬的,眼角也沁出淚來,敬安又掏了乾淨帕子替她擦臉,望著她雙眸微閉的虛弱樣子,又憐又愛,無限溫柔。
敬安幫月娥收拾了胸前傷處,見她氣虛體弱,已經不能動彈,便抱了她不放,將半濕了的帕子放下,卻見她左手無力垂著,敬安心頭一動,握了她的手腕來看,果然見拇指還是耷拉著,敬安一時感觸,鼻子微微發酸,雙眼發熱,便將月娥的手放在掌心裡,虛虛攥著。
車又行了大約一個時辰,聽外面有人叫道:「好了好了,出來了!」敬安聞言精神一振,果然覺得馬車也走的快了許多,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外面有人聲鼎沸,隱隱地還有犬吠之聲。
不一會功夫,有傳令官來報,說道:「侯爺,外面是姚娘子的弟弟姚良,並蘇青蘇大夫,要求見侯爺。」
敬安想了想,低頭看著昏睡的月娥,手指在她的唇上輕輕抹過,便沉聲對外說道:「你去傳,就說本侯說的:姚娘子受了點傷,身子勞累,需要好生休息,暫不方便移動,本侯就直接帶姚娘子去侯府上,將養一段日子,若是想見,便直接去侯府即可。」
那傳令官自去通報。車內敬安牢牢地抱著人,怎捨得放手。然而看她雙眸合著,此時是個乖乖安靜的樣子,一想到她先前的冷漠,又不由地皺起眉來。
心防備似冰似雪
不說敬安凱旋歸來,百姓們知道了黑風堡被滅,頓時歡欣鼓舞,夾道歡迎,鑼鼓喧天熱鬧之狀,難描難寫,連向來輕視敬安的賀知縣也對這少年將軍另眼相看,覺得他自有一番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大將之風。卻沒料想敬安如此乾淨利落的大動作,起因卻是一個姚月娘。
且說當時月娥在馬車上那一折騰,傷口上藥時候那痛非凡,竟令她昏睡過去,全然不知敬安已自作主張。等醒來之後,卻發現周圍景物全非,月娥一驚便起身,不料眉頭一蹙之際,仍覺得胸口隱隱作痛,便是這瞬間,有人急忙上前來,將她扶住,柔聲說道:「娘子勿動。」
月娥抬頭,卻見面前是個俊俏丫鬟,全不認得,再見自己身處所在,身下高床大枕,周遭布置華麗精緻,鼻端香噴噴的,隱約帶點藥香氣。
月娥心下忐忑,問道:「勞煩這位姐姐,不知……這是何處?」丫鬟說道:「愧不敢當,娘子只喚我小葵就是了,回娘子話:這是將軍府上。」月娥一聽,擰了眉頭,頓時明白必然是因為先前自己昏迷,那謝小侯便不由分說將自己帶了進來。當下微怒,急忙起身,欲下地。這一動靜,卻忽然又發現自己身上衣物已換,竟然是些綾羅綢緞的寬衣,月娥又是驚心。
小葵見月娥起身欲下地,急忙扶著她肩膀攔住,說道:「娘子別動,傷口還未痊癒,扯裂了的話就大不好了,侯爺一再叮囑,讓我們小心服侍,倘若有個萬一,便了不得。」月娥咬著唇,擰著眉,問道:「請問小葵姑娘,我這身上的衣物,是誰換的?」小葵機靈,說道:「好教娘子知道,這是我換的,只為娘子養傷舒服。」月娥聞言,這才緩緩鬆了口氣。卻仍舊借著小葵之力,起身下床。
小葵急忙問道:「娘子這是如何?」月娥說道:「我的家不是這處,我自然是要家去的。」小葵說道:「可是娘子的傷還未好……」月娥說道:「能動就無妨了。」
小葵急得變了臉色,偏又不能強自攔住,急忙向著門口的丫鬟們使眼色,有個丫鬟匆匆忙忙又跑了出去,小葵便只攔著,說道:「娘子如此擅動,這養的半好的傷怕是不妥當。」月娥說道:「姑娘言重了,我們不過是鄉野之人,慣常粗皮潦糙野慣了的,這點子傷不算什麼。」
小葵見她自顧自去穿鞋子,來不及多說,急忙跪倒地上,說道:「求娘子且慢動。」月娥正咬著牙欲彎腰,只覺得胸口沉重非常,也吃力之際,見小葵如此,便問道:「姑娘這是為何?快快請起,我怎麼敢當。」
小葵跪著不動,仰頭說道:「侯爺派我們來伺候娘子,言明了的,倘若娘子有絲毫損傷,便要我們十倍痛楚,娘子昏迷之時,奴婢們盡心盡力伺候著,不敢有絲毫差錯,如今娘子醒了,我們鬆一口氣,然而娘子如此,倘若真箇兒傷了自己,侯爺必定饒不過奴婢等。娘子就算要走,求娘子也等侯爺來了再說。」敬安選這個丫鬟來伺候月娥,自是知道她能說會道,很貼人心,可用上力的。
果然,月娥見這丫鬟說的淚眼汪汪,顯然是急了,月娥心善,也明白敬安那性子,她不想為難別人,這才緩了動作,說道:「姑娘別急,既然如此,我便等候片刻。」小葵這才鬆一口氣,見月娥垂著腿兒,她乖覺,便不起身,撿了鞋子來,替月娥穿上。月娥不習慣如此,腳一動,小葵知機,便說道:「娘子有傷,不宜彎腰,讓奴婢來伺候。」月娥只好罷了,卻又見這雙鞋兒也是新鮮繡花的錦緞鞋子,自己先前那雙布鞋,早不知撇到哪裡去了,此即月娥不怒反笑。
果然片刻,外面腳步聲響,頃刻之間,有人進了裡面來,說道:「醒了麼?」猛地跟月娥打了個照面,此人笑容滿面,說道:「姚娘子無礙了?」
月娥此刻已經扶著小葵的手起了身,緩緩勉強行了個禮,垂眸做個淡淡的樣兒,說道:「多謝侯爺掛心,民婦已經無礙了。向來虧了侯爺照料,如今民婦大好,自是該回家去的,在此向侯爺告辭。」敬安眉頭一皺,看了小葵一眼,略一揮手,小葵鬆開月娥,行了個禮,並些丫鬟悄無聲息出去了。月娥轉頭看著,也不做聲。
敬安說道:「姚娘子何必如此急躁?就多將養些時日又如何?」月娥雙腳著地,只覺頭重腳輕,便緩緩向著邊上移步,伸手扶著桌子,說道:「有勞侯爺……區區一介鄉野村婦怎能叨擾侯爺?請侯爺自去喚我弟姚良,讓他來接民婦回去。」
敬安見她微微氣喘,便上前一步,欲自扶她。月娥說道:「侯爺且勿靠前!先前經歷重重,皆是因為情勢危險,勢不可免,如今又非是身在龍潭虎穴,請侯爺記得男女之防。」
敬安站定了腳,說道:「姚娘子,你何必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何況本侯只是感念你當初義勇,這傷算起來也有本侯之因,所以本侯想留你下來,等傷好了,自會好端端送你回去,也算是盡一盡本侯的心意。至於小郎,他晌午時候已經來看過娘子,不過當時娘子仍在睡中,所以看過之後便離開了。」
月娥見他侃侃而談,心中只覺得煩惱,說道:「侯爺縱然一片好心,怎奈於理不合,請侯爺放小婦人回去罷。」
敬安見她果然冷若冰霜,油鹽不進,心頭長嘆一聲,便也冷冷說道:「姚娘子不是第一日認得本侯,自明白本侯的性子,你便是說一萬道一千,本侯已經決定了的,絕無更改!姚娘子還是專心養傷罷了,等傷好了,本侯即刻送你出府。」
月娥瞠目,知道此人的無賴性情又發作了,先前送些家具之類的去她家也是如此,不由分說,不給人選擇的機會,他只是自說自話!然而卻又能如何?
月娥氣憤憤地望著敬安,兩隻眼不由地也蒙了層水汽,敬安看著,心底十分憐惜,便上前來,也不理會月娥躲避,將她半攏著身子,說道:「你瞧你,倒好似本侯欺負了你……快別如此,我只是為了你好。」聲音陡然溫柔起來。
月娥閉了閉眼睛,說道:「侯爺你留下我來,又有何用?」敬安說道:「我……只是為了娘子好。」月娥說道:「只怕侯爺是白費了心了。」敬安說道:「那也是本侯樂意。」月娥想了想,說道:「這世上,並非所有的人都如侯爺這般,能隨心所欲就隨心所欲。」敬安說道:「我生來便是這個性子。」
月娥不由一笑,低聲說道:「到底是小孩。」敬安耳朵靈,立刻說道:「你說什麼?」月娥搖搖頭,說道:「民婦是說,有些想小良。」敬安狐疑看著她,最後說道:「你且放心,姚良約了晚間再來。」月娥這才點點頭,無奈何,對付眼前這人是不可硬碰硬的,便說道:「既然如此,且請侯爺讓小葵姑娘進來,侯爺畢竟是男子,多有不便。」
敬安見她終於答應留下,頓時一團歡喜,說道:「好好,我便叫小葵進來。你睡了半日,也該餓了,想吃些什麼?」月娥垂了眸子,說道:「這些瑣碎之事,何勞侯爺掛心?」敬安說道:「好罷,倘若你有想吃的,便只讓小葵去傳。」月娥到了床邊,緩緩行禮,說道:「多謝侯爺,相送侯爺。」敬安皺了皺眉,看她一會,到底是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