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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床邊，擰著眉, 看著可憐巴巴的女孩，滿臉懊悔：「都怪我，昨晚不該折騰你……」

    沈清梨腦袋昏昏沉沉, 卻還是掀開眼皮，開玩笑地安慰他：「不怪你，不是你說的嗎？我覬覦你太久了，才忍不住跑來找你的。」

    不到一分鐘，毛巾就被她驚人的體溫燙熱, 宋南諶將毛巾從她的額頭上取下, 換了新的放上去。

    沈清梨難受得皺眉，偏頭躲開：「不要了，太冰了，難受。」

    宋南諶好聲好氣地哄她：「忍一下，好不好？」

    她搖頭, 將被子拉過脖子, 饒是這樣，也還是冷。

    明明春末夏初的時節, 卻總覺得周遭的空氣冷到刺骨。

    「看樣子體溫還要上升……」宋南諶眉頭緊了又緊，起身去陽台取來已經洗淨烘乾的衣服, 「乖，起來穿衣服, 咱們去醫院。」

    沈清梨搖頭，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可憐得要命：「我就是有點著涼，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

    「不行。」宋南諶抿唇，狠心拒絕了她。

    他伸手去撈她裹在身上的被子：「聽話，看過醫生才好得快。」

    好不容易焐出點溫度的被窩被他無情地扯開，冷風從四面八方朝沈清梨身體裡鑽，凍得她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打了個寒顫：「冷……」

    說著連同宋南諶的手臂一起扯回來，小聲抱怨：「我好容易才舒服點，你別鬧我……真的，我待會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哪裡用得著上醫院？」

    宋南諶被她扯著，無奈嘆氣：「嚴不嚴重也得聽醫生說了才算，你說的不算。」

    沈清梨扯著他的手指輕晃，跟他討價還價：「就等一小會兒……待會兒我吃了藥，如果還不行，就去醫院，好不好？」

    宋南諶最受不了她軟著調子跟他撒嬌，更何況還眨著她委屈巴巴的大眼睛。

    他只能妥協讓步：「好，就一會兒。」

    幾分鐘後，外賣的退燒藥到了。

    宋南諶倒了杯溫水，將退燒顆粒沖好給她喝下，坐在一旁盯著她紅撲撲的臉蛋看，似乎隨時就要卷著她直奔醫院。

    「還冷嗎？」

    沈清梨將自己裹成粽子，只露出一顆腦袋在外面：「藥效哪有那麼快？」

    「哦，」宋南諶稍稍動了動身子，脫了鞋坐上床，將她連人帶被子一起抱進懷裡摟著，「這樣呢？有沒有暖和一點兒？」

    沈清梨眨眨眼，被他正經的樣子逗笑，「嗯，暖和多了。」

    她的身上滾燙，即使隔著一層被子縮在他懷裡，宋南諶依然覺得，他就像抱了只火爐在懷裡。

    他有點好笑：「誒，沈清梨，上次去醫院拔釘子，你不是還挺厲害的嘛？原來，你怕去醫院的啊？」

    沈清梨被他戳穿心事，頓覺沒面子。

    嘴硬著反駁：「我哪有怕？我只是覺得，就個小風寒，沒必要大驚小怪的好嗎？」

    「哦……」宋南諶拉長了調子，「我記得小時候，每次打預防針都像要你命一樣，得倆大人按著，還得有一個在邊上哄著才成……」

    沈清梨聽著，緩緩垂下眼。

    是啊！那時候，是多久遠的事了，久遠到像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樣。

    沈清梨從小體質就好，幼兒園開始就是全勤小標兵，生病打針吃藥更是鮮有的事，只是逃不掉預防針的噩夢。

    商泠女士是雷厲風行的做派，看不得她在眾目睽睽下哭鬧，一個反手就將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制服，聯合醫護將她死死按在針頭下。

    只有爸爸會心軟，看她委屈到不行的樣子，心疼地直搓手，在一旁溫聲安慰：「小囡乖，小囡要勇敢，待會兒爸爸帶你去遊樂場，去買你最喜歡的公主裙獎勵你好不好？」

    她一掉眼淚，他就心疼到不行，什麼離譜荒唐的要求他都能答應。

    可諷刺的是，真當她大病一場，發著高燒躺在床上淌眼淚的時候，他卻看不到了。

    他說不疼她就不疼她了。

    細想起來，除了幾天前那枚釘子的意外，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去過醫院了。

    人類的身體似乎有著精密的情感密碼，似乎感知到她無所依仗，不被疼愛，索性給了她副強健的身體。

    這還是十多年來，她頭一回發燒。

    「沈清梨，」宋南諶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扯回來，「你倒是跟我說說，拔釘子那會兒，真不疼？」

    沈清梨低著頭，半晌，才低低開口：「疼的，但……也還可以忍受吧！」

    「嗯，」宋南諶騰出手，摸摸她的頭。

    退燒藥已經起了作用，額頭上已經沁出層細汗，但溫度卻沒怎麼降。

    宋南諶聲音溫和：「那咱們去醫院行不行？」他摸著她的頭，像哄小孩子那樣哄她，「梨子要勇敢，會有獎勵哦！」

    沈清梨回頭，撞入他深沉的眼底，緩緩點頭：「好。」

    到了醫院，醫生從搭在鼻樑的眼鏡後抬起眼：「病毒感冒合併細菌感染，你這燒退不下去，最好吊幾天水。」

    沈清梨聞言，條件反射地想往後躲，被宋南諶一把按住肩膀。

    他先她一步開口：「行，那您開單子吧！」

    因為這場驟降的溫度，輸液室里病號不少。

    扎針的時候，沈清梨條件反射地咬唇，眼睛直勾勾盯著護士手裡那枚閃著寒光的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