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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11:57 作者: 白霜白
是的,曾經的她幻想著屬於自己的及笄之禮,然而在她迎來十五歲的那一年,父皇與母后卻已經不在了,她徹底失去了羽翼與呵護,輾轉在病床上度過這一年。
而今,她的人生卻已經要走到頭了。
宋崢沒有回答紅繡,太醫令的意思已經很清楚,昭燕甚至極大可能活不過這一年,與其讓她在病痛中苦苦掙扎著死去,還不如想辦法適當減輕她的痛苦來得實際。
宋崢的沉默看在昭燕眼裡是漠視與冷酷,她心如死灰地閉上眼睛。
隨著昭燕的倒下,歸燕宮陷入無心的哀愁與死氣,而同一天的綴華宮卻形成了鮮明對比。
菊竹姐妹一左一右把柳煦兒架起來更換嫁衣,無情的梅侍官從旁指揮,裙裳一套換了接一套,柳煦兒已經被滿眼的艷麗所眩目,暈頭轉向找不著北。
柳煦兒原以為宋崢口中所謂的『大婚』只是開玩笑,豈知沒有人比他對這件事更認真也更上心。趁忙裡偷閒,柳煦兒趕緊揪住梅侍官的衣袂:「梅姐姐,我真的要嫁給陛下嗎?」
梅侍官好整以暇地拍拍她的手背:「你不想?」
要是敢說個『不』字,她立刻扭頭去給宋崢告狀。
柳煦兒無比迷惑地眨眨眼:「可是我不會當皇后。」
宋崢說他不會有後宮,他只會有一個皇后,嫁過去就是皇后了……可柳煦兒記憶里的皇后端莊秀蕙儀態萬千,她、她覺得自己不會。
梅侍官語重心長稱:「沒事,你知道怎麼當妻子就行。」
柳煦兒更加迷惑,她也沒有當過別人的妻子,她怎麼知道怎麼當呢?
梅侍官說完以後深有領悟,喚來菊竹姐妹一合計,給柳煦兒抱來一摞畫面精美的春春圖宮宮圖讓她好好學習。
柳煦兒看了兩眼不看了:「這些還沒有我在床板底下撿到的好看。」
「!!!」
宋崢還不知道老底已經被抄光了,眾人打打鬧鬧,見蘭侍官從太醫署回來了,立刻把人拉了進來。梅侍官見她面色訕然,不禁問道:「怎麼了?」
蘭侍官這才說:「方才我出來前聽說了一件事,昭燕公主的病恐怕熬不到明年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柳煦兒在沉默中發出提問:「那大婚要推遲麼?」
眾人齊齊朝她看去:「怎麼可能?」
宋崢確實沒有推遲的打算,非但沒有,他還有提前完婚的意思,大有夜長夢多的提防之意。尤其太后在接到喜訊之後,正帶著柳公酌從貴安趕來上京觀禮,就更讓宋崢如臨大敵了。
宋崢從歸燕宮回來之時天色已經全黑了,回來之時梅蘭菊竹自覺退下,離開之時眼神古怪,說不定的意味深長。
宋崢不明就裡,進屋見柳煦兒趴在床上臉紅撲撲,還以為是生病了:「臉怎麼這麼燙?哪裡不舒服麼?怎麼沒讓蘭兒留下來給你看看。」
柳煦兒從床上爬起來,搖搖頭說:「沒不舒服。」
宋崢不放心,溫涼的手指觸她的軟頰,溫度好似又升高了一丟丟:「不行,還是讓蘭兒給你看看……」
「你別走。」柳煦兒拉住他:「我真的沒不舒服。」
這聲『別走』喊到宋崢心坎處,登時連腿都軟得邁不動,坐下來拉起被單往她身上裹:「那我不走了,你給我說說下午都做了什麼?」
柳煦兒掰指細數今天換了多少套衣服,梅侍官給她換了多少個造型,還有菊竹姐妹給她挑了多少雙珠墜,等蘭侍官來了以後,一群人給她看了多少本畫本。
「畫本?」宋崢邊聽邊點頭,邊到這裡面露疑色。
柳煦兒點頭,緋色的小臉再次升起更加可疑的顏色,她撅起屁股從床底摸了又摸,直到宋崢終於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她已經摸出了一大摞塗滿某種顏色的畫本。
這下換宋崢不淡定了:「咳,怎麼這麼多、咳,畫本?」
「不是你藏起來的嗎?」柳煦兒不解道,她明明記得好幾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宋崢偷偷摸出來挑燈鑽研,還以為她沒發現。
「我就是隨便看看。」宋崢佯裝一本正經地把那些畫本全擄走,擄到一半發現夾雜好幾本沒見過的,柳煦兒好心解釋:「這些是梅姐姐她們新添的,讓我們不必客氣。」
「……」這群只會瞎起鬨的女人!
宋崢收了一半,被柳煦兒扒住胳膊:「而且我還沒看完。」
宋崢喉結一滾:「你看了多少?」
「也沒看多少。」柳煦兒悶聲嘀咕,濕漉漉的大眼睛直勾勾,「我們不能一起看麼?」
宋崢遭不住了:「看完以後呢?」
柳煦兒回想白天梅姐姐她們的諄諄教導:「學會當一個好妻子?」
「……」
柳煦兒成功挽留了全部畫本,但自那以後她決定還是不要當個那麼好的妻子了。
宋崢堅持要娶柳煦兒為後,這並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的事情。只不過宋崢一慣單刀果狠雷厲風行,頂著壓力力排眾議,甚至還請動太后她老人家進京觀禮。
而隨著大婚的日子逐漸逼近,朝中大臣從一開始的上表抗議再到漸漸放棄勸阻,安居樂業的百姓只當又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喜事即將舉行,就在柳煦兒都忍不住沉浸在這片祥和喜氣之際,這日一片奇怪的紙張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梳妝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