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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11:57 作者: 白霜白
等到柳煦兒填飽肚子又臥了回去,安晟靜靜等她沉入熟睡,這才與梅侍官一起跨出寢屋大門。
「你有什麼話就說罷。」
門扉闔上的那一瞬,梅侍官聽見安晟這般說,雙眼滑過一縷異樣之色,扭頭看向自家殿下:「現在不是告訴煦兒真相的好時機。」
安晟瞥她一眼:「也對,畢竟她才剛醒不久,過幾天等她精神稍好一些再說不遲。」
梅侍官面色微凝:「殿下,你知道我說的不只是這個意思。」
「從前是我輕看了煦兒對這件事的承受壓力,明知她擔驚受怕傷心難過卻視若不見,如今她病成這樣,我不想再瞞著她。」
安晟看出方才梅侍官是故意挑在那種時候進來的,為的正是阻止他向柳煦兒剖白身份與計劃。從前他因諸多顧慮,確實打算等事情結束以後再細細向柳煦兒剖白一切,可現在他卻不想等了。
這幾天柳煦兒一病不起,遲遲不見醒過來,安晟真是被嚇到了。他很後悔自己沒有及早道明一切,如此柳煦兒不會耿懷在心鬱鬱寡歡,更不會衝動去柳公酌而淋雨生病。
守在病榻前的這些天,安晟想了很多。
他之所以不告訴柳煦兒實情,不過是怕牽累她。退一萬步說,倘若失敗的他無望可歸,他不想在給予希望之後又殘忍奪走那份念想。
倘若他再也回不來,寄一切希望於安晟,便將一切止於安晟,他寧可柳煦兒從不知道宋崢的存在。
可人終究是自私的,他從不希望彼此關係止於主僕,更不希望柳煦兒在回想起他的時候便只記得那抹本不該存在的虛影。
當柳煦兒向他說出一起逃的那番話,安晟承認,他竟有那麼一剎那可恥地動搖了。
曾幾何時他滿心只有怨憎與痛恨,自他摒棄原來的身份化為安晟的那一刻起便從未想過逃離與放棄,可當柳煦兒對他說出這番話,他方意識到自己已非孑然一身,他舍不下柳煦兒。
所以他想告訴柳煦兒真相,在其選擇的道路上只許成功不許敗,迫使他在許下諾言之後得以兌現,也希望柳煦兒能夠等等他。
安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梅侍官好似沒聽見,她的反應令安晟漸漸冷靜下來:「梅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梅侍官面色隱晦,沉沉一嘆:「實非我有諸多隱瞞,只是有些事便連我也沒能想明白。」
「跟煦兒有關?」梅蘭竹菊均是自小他陪伴長大,比起主僕更勝手足,安晟隱隱從她的話里嗅出一絲不尋思。
梅侍官瞥向方才二人剛走出來的那扇門扉,安晟的心倏然一沉。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屋外的昏燈照出剪影印在紙窗上,本該熟睡的柳煦兒半闔雙眼,一道呢喃便如氣息輕若鴻羽,只有她獨個兒才聽得清。
昏迷多日的柳煦兒好不容易才醒來,綴華宮卻又發生了一件不吉之事。
昭燕公主身邊那位失蹤多日的奶姆許嬤嬤被找到了,人就浸在綴華宮的一口井裡,泡了不知多少天的臉孔早已面目全非,酷暑天裡瀰漫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
堅持親身前來的昭燕公主當場暈厥,沒等安晟公主趕到就已經被宮人給抬走了。
原來自從得知安晟公主將要和親西蠻之後一直閉門不出的昭燕公主這陣子與她的奶姆許嬤嬤又好上了,原本歸燕宮裡人人都道這風向怕要往迴轉的時候,不料許嬤嬤卻失蹤了。
昭燕公主心心念念著這位奶姆,求著皇后掀遍後宮每一處,今日終於在綴華宮裡發現了這具死了不知多少天的的浮屍了。
奇的是淹死許嬤嬤的這口井竟恰好正是當日柳煦兒發現女屍的那口井,由於那地之前出過命案被大理寺給封了,自然而然那口井一直也沒人碰,直到找上門的搜查隊嗅到腐爛的惡臭味,這才終於發現已經死去的許嬤嬤。
一時間宮裡眾說紛紜,不少人稱安晟公主一慣不喜許嬤嬤,雙方早在當日在林府游賞之時就已結下樑子。昭燕公主醒來以後大哭不止,這事也不知怎的忽然就上升至安晟公主對昭燕公主的報復一說。
原來自安晟被迫和親西蠻之後,宮裡就一直有傳聞稱本該和親西蠻的人選是昭燕,只因昭燕為帝後嫡出,這才有了今時今日安晟替嫁這一出。
後宮人云亦云,都道許嬤嬤之死乃是安晟公主因替嫁西蠻一事心生怨懟,故而報復昭燕所為。
這事昭燕無意中也聽說了,若在此之前她不曾聽母后親口承認替嫁一說,她必定不會相信長姐姐竟會做出這般惡毒的事情,可現在她卻不敢繼續往下想。
因為她清楚知道長姐姐有多麼不喜許嬤嬤,更加清楚的是長姐姐代替她和親西蠻的事,可昭燕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長姐姐對她的怨恨竟已達到這等地步!
得到昭燕因為許嬤嬤的死而陷入自責與痛苦之後,皇后萬般憐惜她的女兒:「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許嬤嬤照顧你這麼多年也算盡心盡職,回頭我讓人給她宮外送去多些補償,定不會虧待她的家人們。」
聽母后細道安排,昭燕這才勉強擦了眼淚點點頭。皇后又嘆:「只是經此一事,咱們也算看清安晟什麼為人,左右她將遠嫁離京,從今往後你都莫再接近她了。」
昭燕眼底閃現淚光,心中萬般掙扎之下,終於還是熄滅了最後那點零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