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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11:57 作者: 白霜白
晚熒低垂眼帘,夾雜一縷不是滋味的傷楚與怨毒。
文潮懶得看她,幾句將人打發走了,偏頭掃過拐角一抹潛藏的袖袂,眸色森森。
皇后前往議事殿時,皇帝正與一眾大臣商議政事,抽不開身,唯有讓宮人將她請去偏殿,在那裡她見到了柳公酌。
近來暴雨連綿,柳公酌身子骨不利索,好些天沒出來走動,手頭上大半的活都交給了文潮和龔玉拂去辦了。前幾日文潮不知因為什麼得罪聖君,惹得皇帝不待見他了,愣是把甩手掌柜似的柳公酌給招了出來。
柳公酌跟了皇帝好些年頭,明明最早投效的本是先帝,卻不知使了什麼法子,能令疑心病重的皇帝對他如此信服。
便連與皇帝做了那麼多年夫妻、知根知底的皇后,面對此人之時始終抱持著警戒之心。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這是什麼風兒能把您給請到這來?只怪近日國事繁重,陛下實在太忙了,還要娘娘在此好等,來人快快上座。」
柳公酌笑著給她請茶,皇后不疾不徐地接了:「這陣子的事兒確實太多了,難為陛下日夜積勞,本宮這有盅陳山雪蓮,便想著給陛下送來,卻未料今日實是不巧。」
「都道是帝後鶼鰈情深,便只有我們這些作奴才的看得最是真切。」柳公酌彎眉:「陛下知您來了定不會讓您候等太久。娘娘稍且候坐,不如奴才陪您說些話兒解解悶可好?」
皇后眉梢一動,欣然微笑:「也好。」
能讓皇帝擺在身邊十年八年不曾換的,那必然是能說會道並且心思剔透之極。柳公酌這些年已位極人臣,除皇帝之外,並不需要再去討好什麼人了。即便如此,依然能夠輕而易舉打開話匣子,逗得皇后眉開眼笑。
皇后關切道:「聽說你這些天腿腳不便,本宮身邊有幾個手藝不錯的丫頭,便送你那兒侍候著也好。」
「奴才豈能奪人之美?更何況陛下要是知道娘娘不給他送反把人給了奴才,怕不得先削了奴才一記腦袋?」
「他削誰也不能削你,他哪裡捨得?」皇后掩唇笑樂,倒是柳公酌失笑:「等會陛下來了,娘娘可莫要抬舉,不然陛下可真要把奴才的腦袋給削了才行。」
皇后訝道:「怎麼說?」
「還不是文潮那個渾小子,也不知從哪兒聽說了什麼新鮮事,張口就往陛下跟前說。哪成想竟惹惱陛下,竟連御前侍候都不允,奴才這不才出來頂上麼?待會陛下來了,您可別往他面上多提,不然他連奴才也要惱上了。」
皇后眸光一閃:「文潮一向慎重得體,不像是會隨口胡謅,到底與陛下說了什麼能惹他大發脾氣?」
「陛下的忌諱還能有什麼?」柳公酌與她對上一眼:「雖說已經過去已久,但那畢竟不是小事。小輩不懂事也罷,奴才卻不能不重視。如今文潮也算受了懲戒,只盼陛下氣頭盡消,奴才這作師傅的也能鬆一口氣。」
皇后略略坐直身子,尋思頜首:「言之有理。」
議事殿的大臣陸續散了,皇帝在宮人的提醒下想起皇后來了,方得空轉偏殿瞧上一眼。卻不想來時皇后已經走了,柳公酌笑著將那盅陳山雪蓮呈了上來:「皇后娘娘有心,想著陛下國事操勞,特意送來一盅陳山雪蓮給您補補身子。」
皇帝瞥了白盅一眼:「就只是來送這個?」
柳公酌笑笑:「許是還有些話想說,對著奴才不方便罷,又覺得再找陛下屬實小題大作。」
皇帝坐下來慢條斯理喝湯:「確實,她來找朕左右不過是為了昭燕的事。」
在他看來自己這位皇后的格局屬實太小,說她小題大作還真沒有錯。
柳公酌立在一側方便就近侍候:「倒也不盡然,奴才聽她說是剛從綴華宮來,或許是為安晟公主和親一事。」
聽見『安晟』二字,皇帝如鯁在喉,哐地一下將那白盅給放回桌上:「又是這事,不是已經說好了,怎麼到哪都來找朕的不是!」
方才皇帝抽身無暇,正是因為議事殿上大臣們又在為了這事爭議不休,皇帝聽煩了,大手一揮讓人散了,哪知轉到這裡還要聽這事。
那湯漬震出了盅外,柳公酌掏出帕子往桌上慢慢擦拭:「便是知您不愛聽,奴才將她送走了。若是她還來找您,陛下可莫把奴才給供出來了。」
皇帝拍案:「你連朕都不怕了,還怕她找你茬子?」
柳公酌重新將湯遞上前:「奴才是怕她給您找茬子。」
「那她下次來了,你再給朕把她打發了。」原本煩悶的心被他這麼一攪,皇帝略略舒暢了,端湯重新喝起來。
等他把湯喝完了,柳公酌這才命人將喝乾淨的白盅給皇后送回去。畢竟是皇后親自送來的,能讓皇帝盡數喝完,也算是回應了她的好意。皇帝涼涼看了一眼:「文潮那小子若有你一半上道,朕也不必這麼煩他。」
「那小子還年輕,年輕人性子浮躁,總得給他認識錯誤的機會,才會懂得以後應該怎麼做。」
「你在那個年紀可不見得像他這麼浮躁。」皇帝哼笑一聲,思及煩心事便陰起臉,雙眼不覺轉向柳公酌:「說起來,你那女兒去了綴華宮這麼久,可曾發現安晟有何不對勁?」
「確實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柳公酌尋思:「想不到公主深諳御下之道,把那丫頭哄得團團轉,前幾日竟還跑來求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