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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11:57 作者: 白霜白
並非崇文不行,只是在這種邊境屢屢不寧的情況下竟還持續削弱軍事武力,直接導致文臣為了鞏固勢力不斷抑制武將突崛,當皇帝提出以和為貴,朝中更以主和為多,寧可犧牲宗室子嗣、寧可受人不恥也要以退求和。
因此,當得知皇帝有意讓公主和親以後,護女心切的皇后為皇帝獻策,擇公主安晟和親西蠻,既能平皇后心中之憂,又解皇帝對其忌憚之慮,可謂一石二鳥兩全齊美。
柳煦兒傻了,她哪裡想到公主歸京一事竟隱含這麼多彎彎繞繞。且不說皇帝對公主多有忌憚,皇后平日溫婉親切,對公主明明關護有加,怎的背地裡竟綿里藏刀,處處要命!
而且依公主所言,萬一朝中主和者占多,而皇帝讓安晟公主和親更是早有預謀,恐怕以邢嚴匹夫之勇,實在雙拳難敵四手呀!
柳煦兒慌了:「怎麼辦?公主,我不要你和親西蠻。」
但見柳煦兒淚眼婆娑,安晟心口抽疼,險些沒忍住就要告訴她,此番和親不過是順勢而為,他將借其徹底擺脫安晟這層身份,重新回歸男兒身。
可他不能,他寧可柳煦兒一無所知,他捨不得將柳煦兒捲入危險的漩渦。
這一日安晟終究是沒能安撫柳煦兒,導致柳煦兒在接下來的幾日天天哭喪著臉,不知內情的人則不解,還道是安晟公主病得太糟,令恃寵已久的柳煦兒擔驚受怕。
畢竟如今宮裡人盡皆知,也不知這柳煦兒到底使了什麼手段,能得公主如此偏寵。
與此同時,朝中正因邢嚴掀起軒然大波。
自邢嚴從柳煦兒口中得知安晟恐將和親西蠻的消息,回去之後通過各方打探,竟發現真有其事,一向耿直的他次日早朝竟當眾質問其事,引發百官因主戰主和爭議不休。
以邢嚴為首主戰派言辭犀利,竟直指皇帝崇文抑武助長歪風,引發皇帝大為不喜,究竟該戰還是該和親最終以在位者怒而揮袖擺朝離去暫時結束這個話題。
然而此事卻並未因早朝結束而不了了之,安晟公主恐將和親西蠻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上京,所有人都在翹首觀望,看那昔日風光無限的安晟公主究竟將要走往何種結局。
數日之後,柳煦兒透過能夠隨意出入宮闈的大理寺女寺正鄭大人的牽線再次與邢嚴見上一面。這一次稍顯清減的人換成了邢大人,他負手立在畔柳湖邊的遊廊中,這處與外廷後宮相銜接,邢嚴曾與柳煦兒在此地見過一面。
柳煦兒偏頭打量他的側臉:「邢大人,你瘦了。」
「諸事繁瑣,多有憂結。」
邢嚴側了她一眼:「你看起來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
柳煦兒蔫兒點頭,她不想讓公主擔心,也不想勾得公主傷心,已經很努力表現開朗了說:「邢大人,你找我有事嗎?」
邢嚴沉吟,眺望水天相接的那一處顏色:「我打算辭官了。」
柳煦兒一愣,訝然道:「好端端怎麼打算辭官了……」她忽而想到最近聽說外廷局勢動盪,有關兩派相爭之說:「是因為公主和親的事嗎?」
「倒也不全是因為這事。」邢嚴搖頭,有些灰心道:「陛下對我多有不喜,不日或將外調出京。」
既是外調,為何卻說辭官?柳煦兒遲疑問:「你不想離開上京麼?」
「是否在朝為官,於我而言並沒有任何不同。」邢嚴剛入仕時曾主動提請外調,反正都是為朝廷效力、施展抱負,他沒有那麼深的偏見,「我只是覺得眼前的朝廷,非我所想的那般,無甚意思。」
通過這次的意見分歧,令邢嚴看清許多人的真面目,也令他清楚意識到朝廷最大的問題是什麼,他覺得繼續待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辭官之後,我打算去西邊。」
「西邊?」柳煦兒疑惑。
邢嚴頜首:「外調出京,輕則三五年,重則十年二十年,以聖上對我的不喜,恐怕今後不會再任用我。去地方為官只會離朝局越來越遠,而眼下這等時勢,他人可以一葉障目,我卻不能。與其與這些人作無謂的周旋,倒不如親涉前線,一樣可以施展抱負、報效朝廷。」
柳煦兒合不攏嘴,邢嚴這是打算辭官投身邊防,力抗西蠻?
邢嚴自嘲道:「再說我這一去,說不定還能遇見遠嫁的和親車儀。」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剛還在為邢嚴惋惜的柳煦兒再次心塞塞:「你要是想見公主,我也不是不可以幫你問問,看能不能再見最後一面。」
不過還得看公主樂不樂意,而且她很小氣,就只給遠遠見一面。
誰知邢嚴卻說:「不了。」
柳煦兒訝然:「你還真想等去了西邊,看和親車儀見公主最後一面哦?」
邢嚴眼角一抽,心在滴血:「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哪個意思?柳煦兒歪過腦袋不解。
邢嚴面色不豫,偏過臉眺看遠天:「我與公主初見是在十年前。」
「那時候公主不才八歲?」柳煦兒嬌軀一震,沒想到邢大人那麼早以前就開始肖想公主了,莫名如臨大敵起來。
邢嚴卻不知柳煦兒心中所想,他眼神放空,陷入回憶:「她性情直爽、為人仗義,雖有些女兒家的嬌蠻,卻並不令人討厭,而且她……」
柳煦兒接腔:「而且她很美。」
「……」邢嚴舒眉,「是的,她很美。」